毗神使看著木迦:“聽說那人救過你兩次?!?/p>
木迦知道木毗在擔心什么, 他不能失去木毗的支持,木迦深吸一口氣:“這種話,難道你也會信?”
既然黑耀已經(jīng)沒戲, 他們兩人的話又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份上,毗神使索性將一直憋在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從不單獨去野外,真的會在荒林遇到危險嗎?而且,我怎么記得,那片荒林距離木香的夢鄉(xiāng)并不算遠?!?/p>
豹奚的世界一片寂靜, 他就像那些站在神光下的信徒,虔誠又忐忑地等待神明的審判。
“你說得不錯?!?/p>
木迦的聲音平靜,似乎還帶了一絲若有若無地笑意,卻像一把利刃, 狠狠刺入了豹奚的胸口。
“我的護衛(wèi)隊就在荒林之外?!蹦侨祟D了頓, “至于議事花廳那一次, 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
“你早就知道流神使的計謀,你不過是利用他的計謀,將他自己的作為展現(xiàn)到所有人面前,所以那天的你,根本不會受傷?!?/p>
木迦垂眸:“沒錯,一切不過是為了解決流神使和智神司, 豹奚的出現(xiàn), 只是一個意外。”
豹奚從沒有想到,第一次聽到木迦提及自己,竟會是這樣的場景,竟會是這樣的語氣, 仿佛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胸口一陣鈍痛,那把深入肺腑的利刃正在來回拉扯, 像是要將他一寸寸撕開。
豹奚多么希望自己聽錯了,可他知道他沒有。
就如他記得木迦在月光下不小心展露的脆弱,就像他記得木迦在他懷中時的依賴,它們已經(jīng)深深刻入了他的腦海,可那些記憶......是真實的嗎......
還是,那只是木迦故意讓他看到的,就像他早就計劃好的,就像他接下來要籌畫的......
豹奚透過樹叢看著木迦的清瘦的剪影,只覺遙遠又陌生,豹奚可悲地發(fā)現(xiàn),他一點都不了解木迦,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呵。”
豹奚后退一步,他捧著一顆心站在那人的面前,卻不知道,在那人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意外”......
木迦神色一凜。
“什么人?”
庭院小徑旁的樹叢突然晃了晃,一個人影緊接著出現(xiàn)。
木漣腳步很急,走到兩人面前堪堪穩(wěn)住身形,他看了毗神使一眼,轉(zhuǎn)向木迦:“神使?!?/p>
木迦望著木漣身后搖曳的樹影,心臟不受控制地猛跳幾下。
他皺了皺眉,才回神問道:“什么事?不必避諱毗神使。”
木漣不敢耽誤:“第二層的人剛剛來報,罔神司帶著他的親信離開了圣城。還有......守在地牢的人,見到了覃神司。”
木漣語畢,亭中空氣陡然一凝。
毗神使重重捶了座椅一下:“他們竟然如此大膽!”
大神司倒下,整個第一層被封鎖,所有神司都被要求留在圣城,沒有大神司神旨不得擅自離開,這旨意還沒有過夜,罔神司就敢公然違抗。
發(fā)泄之后,毗神使臉上又帶了幾分慶幸:“多虧你說了地牢中的那個老東西不能小覷,始終派人守在那里,不然我們怕是很難發(fā)現(xiàn)這些?!?/p>
紅豺的覃鬯兩人到底是神殿神司,他們身邊單是三級戰(zhàn)士便有好幾個,想要時時窺探他們的行蹤,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盯緊只有一個入口的地牢,就容易太多了。
沒想到覃神司真的親自去見了豹幕,看來哪怕過了二十多年,那老東西的實力依舊十分可觀。
情況越是復(fù)雜,木迦反而越平靜:“其他人什么反應(yīng)?”
或是因為木迦不急不緩的聲音,焦急慌亂的木漣也重新找回了思緒,他深吸一口氣,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匯報給兩人。
“......稷城契城都有信使派出,三城中只有密城還沒有動靜?!?/p>
毗神使俯身靠近木迦,低聲問道:“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你留在圣城穩(wěn)住密城神司?!蹦惧日酒鹕恚拔胰ヒ娨娬樽o衛(wèi)長。”
如今的局勢,正在往最混亂的方向發(fā)展,不過混亂,往往也代表著機遇。
三上城中密城一向態(tài)度折中,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存在感,可別忘了,他們也是三上城之一,既然紅豺和凌豹如此沉不住氣,就別怪他抓住這個機會,將他們無暇顧及的密城收入囊中了。
木迦眸色微沉:只希望黑耀能比這兩族爭氣,為他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毗神使也跟著站起身:“我明白了?!?/p>
兩人跟在木迦身后,走到正門,卻見木迦突然停住腳步。
“剛剛都有誰來過?”
木迦這一問,護衛(wèi)立刻正色回答。
大神司殿已經(jīng)被封鎖,眾人無法得到確切消息,無一都將目光放在了木迦這里,只半天工夫,有意無意來木迦神使殿打探消息的獸人,就有好幾批。
木漣聽著這兩人半天說不到重點,打斷道:“豹奚大人是否來過?”
兩護衛(wèi)對視一眼,遲疑地搖搖頭。
這位大人最近時不時便會出現(xiàn)在神使殿,可他們這些護衛(wèi)卻從未真正掌握他的行蹤。
不知為何,木迦心中突然生出一絲不安。
毗神使看著木迦凝重的神情:“有什么不對?”
木迦搖頭,繼續(xù)向外走去:“沒什么?!?/p>
“主人,”蘊低聲對豹奚道,“雍神司的侍從長到了?!?/p>
蘊正通報著,就見一穿著神殿長袍的獸人,用力揮開護衛(wèi),大步走進豹奚所在的房間。
那侍從長見了豹奚并沒有行禮,而是高昂著脖子,似乎在等著豹奚先開口。
豹奚掃了他一眼。
“說?!?/p>
只一個字,就讓趾高氣揚的獸人頭皮一緊,下意識收斂了面上的表情。
“本......咳,豹奚司侍,雍神司命您立刻動身,前往契城齊整兵士,他將親自率領(lǐng)圣城凌豹軍隊與您匯合?!闭f完,用力咽了咽口水。
因為坐在桌邊,原本便面色不善的男人,此時臉色更加陰郁,周身冷得似能凝結(jié)寒霜。
侍從長只覺后悔不已,他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竅,才會相信那些傳言,才會覺得這位平日一向低調(diào)的司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
他真是恨不得回到過去,給那個想要借著給豹奚臉色討好豹談的自己一巴掌,就現(xiàn)在這架勢,別說討好豹談,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小命都要隨時不保。
被這侍從長甩開的護衛(wèi),在他身后不屑地“切”了一聲。
大人從外面回來便是這神情,他們這些親衛(wèi)各個神經(jīng)緊繃,恨不得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這個雍神司身邊的侍從長,竟不怕死地往里闖。
可饒是侍從長如何后悔,如何想離開,此時此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一動不動地待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