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山族的回歸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所有人落座,猴巖笑呵呵地示意眾人喝茶吃點心,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氛圍,很快便緩和了下來。
羊羅適時開口,閑聊似的問起了各城的建設(shè)以及各族的情況。
三城獸人聞言立刻正襟危坐,這位羊羅祭司可是黑耀數(shù)得上號的大人物,他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務(wù)必在羊羅祭司面前好好表現(xiàn)。
只是這一片熱鬧之中,坐在門邊的三個老獸人,卻像是被定了身,張著嘴巴一動不動地傻愣愣看著前方。
他……
坐在最高位,高高在上……
不……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羊羅的視線在前排的老獸人身上停頓一瞬,最后落在他身后那兩道格外熾熱的目光上。
羊羅挑了挑眉:“你們兩位,看著有些眼熟,你們是哪一城的獸人?”
眾人本就時刻注意羊羅的方向,羊羅一出聲,所有人立刻停止交談,齊齊向門口看去。
被問到的兩個老獸人沒想到他們會成為焦點,好半晌,其中一個尖嘴老獸人才反應(yīng)過來,閉上嘴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他緊張地搓了搓衣擺,使勁擠出一個笑容,顫巍巍地扶著座椅扶手站起來:“回祭司大人,我……我們……是東夷星城的獸人?!?/p>
東夷?
羊羅來了精神,轉(zhuǎn)頭對云曇熊姿幾人說道:“你們都知道我是黑山部落的祭司,卻不知道,我在來到黑山之前,曾是一名流浪祭司,那時候的我正是在東夷的部落間流浪?!?/p>
羊羅繼續(xù)問道:“你們從前是哪個部落的?說出來讓我聽聽,說不定我真去過你們的部落?!?/p>
聽羊羅這么說,猴巖和云章幾人也有了興趣。
猴巖知道羊羅做了許多年流浪祭司,可獸人大陸那么遼闊,即便在同一片區(qū)域,相遇的可能也并不大,至少一直生活在東夷的他就從未遇見過羊羅,所以說,如果羊羅真的曾經(jīng)游歷到這些部落,這些部落的獸人現(xiàn)在又來到了黑耀,那還真是十分有緣分。
云曇和熊姿幾個湊過頭來想要看清這幾個獸人的模樣。
戰(zhàn)熊云谷和巨鹿部落與東夷來的桑火部落打過交道,反正他們不覺得?;鸩柯浠蛘咂渌麞|夷部落中的祭司能比得上羊羅。
所以比起猴巖的期待,他們更多的則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糊涂部落,竟然連羊羅這樣偉大的流浪祭司都能錯過。
尖嘴老獸人目光閃躲,眼神在他身邊和身前的兩人身上變幻,遲遲不敢開口。
猴巖道:“這有什么好怕的,讓你們說,你們說一說不就好了?!?/p>
老獸人的笑容更僵硬了,倒是他們旁邊的其他幾個星城獸人雙眼放了光。
“是啊,祭司大人讓你們說,你們趕緊說??!”
這倆老獸人,外加坐在他們最前頭的長袍老祭司,一直以他們出身高貴為傲,哪怕大家同樣都遭了難,同樣都顛沛流離數(shù)年,卻依舊不將他們這些普通部落的族長和祭司放在眼里,平時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他們。
所以他們與這三人以及這三人帶領(lǐng)的部族,向來沒有什么交情,可有沒有交情不打緊,如果他們?nèi)齻€真能與都城祭司熟識,星城獸人也是打心底高興。
在這聽了這大半晌,眾人也都聽出點滋味來了。
滿是的瘡痍的東夷和淮夷,論人口沒有北荒日城多,論見識更是不及大陸腹地的草原月城,可誰又甘心墊底呢。
說到底東夷星城的獸人是一體的,要是這三人真能與羊羅祭司這樣的大人物認(rèn)識,那星城豈不是就能跟都城的關(guān)系更親密些了。
“哎,你們不說,我們來說!”
還不等尖嘴老獸人出手阻攔,那東夷獸人便自顧自說了下去。
“他們兩個是獠豬部落的祭司羊圓,獨山部落的祭司羊彼,這兩個部落都是東夷人。”
“這位,”東夷獸人指指坐在后面的兩個老獸人,又抬頭看向坐在第一排穿著長袍的老者,語氣變得鄭重了些,“這位是東禹部落的祭司……”
他撓了撓后腦勺,嘶,東禹部落好像不是東夷本地的部落,關(guān)鍵是他不知道這位祭司的名字啊……
“羊晉?”
東夷獸人沒有聽出羊羅語氣中的古怪,也沒有發(fā)現(xiàn)隨著他的話,羊圓和羊彼的身體不停蜷縮佝僂,那樣子簡直恨不得挖個地縫將自己埋進(jìn)去才好。
“祭司大人,您果真認(rèn)識他們!”
“沒錯,”長袍老者抬起頭,咬牙切齒道,“是我,羊晉?!?/p>
“呵,呵呵?!?/p>
見羊羅臉上露出笑容,東夷獸人也跟著高興,然而下一秒,卻聽羊羅道:“你還沒死呢?”
東夷獸人:對還沒死……等等……死?什么死?
羊晉一字一頓:“讓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p>
“哈哈,”羊羅的笑容更大,“這是哪里的話,你活著,我當(dāng)然為你高興?!?/p>
“當(dāng)年獸神震怒降下災(zāi)難,位于東夷和淮夷邊界的東禹受災(zāi)最重,每每想到這事,我都為你們擔(dān)心??!活著好,活著好啊。還有你們兩個老家伙,看你們這身打扮應(yīng)該過得不錯,你們的命也挺長的啊,哈哈哈?!?/p>
狐宵動了動耳朵。
羊羅這話沒毛病,可他怎么覺得怪怪的,聽著不像什幺正經(jīng)的祝福呢?
還有,羊羅你剛剛一直端著的祭司派頭呢?你后槽牙都笑得露出來了你知道嗎?
聽這些話不對勁的顯然不止狐宵一人,羊晉胸膛起伏,那樣子簡直像是要隨時背過氣去,看得坐在他身后的羊圓羊彼兩人直冒冷汗。
眼見糊弄不過去,羊彼討好地對羊羅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羊羅,真……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p>
羊晉嗓子眼里擠出一聲冷哼:“不過是黑耀眾多祭司中的一個,他也不過如此,黑耀大祭司都沒出面,在這逞什么威風(fēng)……”
羊圓渾身一哆嗦,根本顧不上巴結(jié)羊晉,立刻放大聲音賠笑道:“是啊,是啊,虧了我們命長,才能見到昔日的同族,這可真是我們的榮幸!”
“同族!”
“他們竟然是羊羅大人的同族!”
羊圓的話一出,大殿內(nèi)瞬時一片嘩然。
“這三人根本不是一個部落的獸人,怎么可能是同族?”
“嘖,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一獸人小聲開口,一下子便吸引過來好幾雙耳朵,“如東禹這樣的大部落,每隔上一段時間便會向外派出流浪祭司,教化……就教化你們這些沒有見識的小部落獸人,這獠豬和獨山部落的兩個祭司啊,就是東禹部落的祭司?!?/p>
“竟然是這樣!”
眾人艷羨地看向東禹三人,羊圓卻狠狠瞪了那最開始多事的東夷獸人一眼。
這群蠢貨哪里知道,羊羅與他們相認(rèn),等待星城的不但不會是好事,反而可能是天大的禍?zhǔn)拢?/p>
可事到如今,他們避無可避,羊圓快速深吸幾口氣,只希望這么多年過去,羊羅不會記恨他們……
不,他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羊羅記不記得他這個人都不一定。
更不用說,當(dāng)年欺負(fù)羊羅的人是羊晉,提前趕羊羅離開部落的人也是羊晉,他不過是礙于他的威逼才不得已從眾……
沒錯,就是這樣,羊羅一定不會怪罪他的。
想到這里,羊圓放大聲音,語調(diào)瞬時慷慨激昂:“羊羅大人,您是黑耀的祭司,是獸神眷顧之人,任何順從您的人,會被獸神賜福,冒犯您的人,定會受到懲罰?!?/p>
“哎哎哎,”羊羅擺擺手,“我可沒有這樣的能耐。倒是你們啊,位于獸神震怒的中心,經(jīng)過這一場災(zāi)難,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反省,以后小心行事,獸神會重新賜福你們的?!?/p>
羊彼沒有羊圓那么會說話,此時的他緊張地根本聽不到羊羅在說什么,只知道跟著胡亂點頭:“是是是,您說得是!”
羊羅笑著捧起茶碗:“好了好了,不說以前的事情了,剛剛說到哪兒了?”
墟山族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高高舉起手。
“我我我,祭司爺爺,到我了,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大祭司哥哥?”
虎輝一只手把小姑娘按了回去:“不可以胡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那是大祭司大人!”
羊羅制止了虎輝的動作,語氣慈祥:“你有什么要緊事,一定要見大祭司?”
小姑娘雙眼泛光:“當(dāng)年我們被擄走,是大祭司……大人把我們救出來的,我要當(dāng)面感謝他?!?/p>
狐宵轉(zhuǎn)頭多看了這小姑娘一眼,這一眼,竟還真讓他看出點熟悉的感覺來,沒想到當(dāng)年在沉水畔用小小身軀保護(hù)弟弟妹妹的小老虎,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
“知道報恩,是個好孩子,”羊羅夸贊道,“大祭司哥哥這些天很忙,有機(jī)會他會見你的?!?/p>
小姑娘乖乖點頭,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哼,大人們不想答應(yīng)她的時候,總是這么說話,她不會放棄的,她一定會靠自己見到大祭司哥哥的。
祭祀殿的召見,沒有三城獸人想象中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恰恰相反,祭祀殿的祭司和長老對他們提出的問題,事無巨細(xì)有問必答,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轉(zhuǎn)眼到了正午,三城獸人終于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祭祀殿。
而這其中,只有一個人什么都沒聽進(jìn)去。
才一出殿門,羊晉便猛地一甩衣袖,怒目圓睜地指著羊圓和羊彼:“你你你們!”
只是他還沒“你們”出個所以然來,就被激動的獸人擠了出去:“你們真是羊羅祭司的同族,他從前是什么樣的人?”
羊彼瞅瞅冷落羊晉反而圍著自己的一眾獸人,人不自覺地飄了起來:“羊羅祭司,他……他當(dāng)然是東禹部落最偉大的祭司!”
羊彼偷偷抹一把手心的冷汗,從前在部落他就是沒有存在感純純用來湊人數(shù)的,他跟羊羅以前沒有什么交集,哪里記得羊羅在東禹的樣子。
哪知道他信口一說,其他獸人卻認(rèn)同萬分。
“沒錯,一定是這樣,羊羅祭司一定一直非常厲害!”
“還有嗎,還有嗎……”
羊彼咽了咽口水,他好像知道該怎么說了:“有,當(dāng)然有……”
好不容易站穩(wěn)的羊晉,胸腔不住劇烈起伏:“好,好,好!”
羊圓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一步。
羊晉瞪他:“你也要背叛我?”
羊圓滿臉堆笑:“這里有些擠,我往這邊靠靠,給你多騰出些位置?!?/p>
“再說了,我們都是黑耀的獸人,尊敬都城祭司本就是應(yīng)當(dāng)?shù)?,哪里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羊晉祭司……哦,不對,咱們星城現(xiàn)在只有鼠由祭司一位祭司,”羊圓站直身體,“咱們啊,都是星城的普通獸人,咱們都要對黑耀忠誠敬畏才好?!?/p>
他是欺軟怕硬,他是在重新遇到羊晉之后,便沒什么尊嚴(yán)地帶著部落投靠了過去,可他不傻。
東禹部落已經(jīng)是過去,他一個離開東禹的流浪祭司,早就不算東禹人了,他生活了幾十年的獠豬部落才是他的部族。
羊圓烏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祭祀殿的眼神更加真摯。
聰明人總會找到正確的方向。
“我不服!獸神,獸神吶,您為何如此對我……”
看著被抬走時嘴里還念叨著的羊晉,羊圓搖了搖頭,這位就不是聰明人。
殿內(nèi)。
羊羅暢快地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是年輕了十歲。
猴巖笑道:“就這么高興?”
“你不懂?!毖蛄_一巴掌拍在茶幾上,“剛剛那個叫羊晉的,你看到他沒有?”
“嗯,看見了,”猴巖略微思索,“他是你的同族,有什么問題嗎?”
“不,你不懂?!?/p>
“當(dāng)年,我們幾個幼崽被老祭司挑選出來,一同在老祭司身邊學(xué)習(xí)祭祀術(shù),一同競爭東禹部落下一任祭司之位?!?/p>
“羊晉忌憚我們,擔(dān)心我們搶走祭司之位,處處都要壓我們一頭。東禹部落雖然有祭司弟子在成年之后便會被驅(qū)逐出部落的先例,可要實現(xiàn)這一規(guī)定,必須需要有新祭司就任?!?/p>
“我們的老師雖然年邁,可卻遠(yuǎn)不到退位的時間,要不是羊晉利用他長老之子的身份在背后攛掇,我又是沒有親人的孤兒,我怎么可能才一成年就被驅(qū)逐出部落。而且,這可恨的羊晉,還禁止我在東禹周圍尋找部落,要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流浪到東夷北方?!?/p>
而那些沒骨氣沒志氣的,比如羊圓羊彼之流,正是靠著攀附羊晉,才在部落中又多留了幾年。
猴巖越聽拳頭越緊:“他搶走了你的祭司之位,還這樣害你,你怎么還對他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好了懲治他的辦法?你要怎么收拾他,殺了還是流放?只要你說,我都替你去辦!”
“咳,”羊羅擺擺手道,“那倒也不用?!?/p>
“那個……東禹畢竟是大部落,東禹人向來以祭司為尊,又是出了名的護(hù)短,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壞了蒼邪和鼠由在星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格局。”
羊羅沒好意思說,就算沒有羊晉,以他當(dāng)年的資質(zhì)也很難在祭司競爭中勝出,離開部落不過是遲早的事。
當(dāng)然,這些都是當(dāng)年的事情,現(xiàn)在的羊羅可絕不承認(rèn)他不如別人。
更不用說……
羊羅抬起手前后翻了翻。
嗯,往日看自己這皺巴巴的皮膚,總覺得時光不等人,直到今天看見了羊晉幾個,羊羅才猛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竟然保養(yǎng)得這么好。
尤其是羊晉,他和羊晉可是同齡人,可那人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兩個眼眶凹陷得能塞進(jìn)去鳧鴨蛋,那臉皮更是沒法看,如果不是那人眼神還跟從前一樣討厭,羊羅恐怕都認(rèn)不出他來。
“你覺得,”羊羅抬頭看猴巖,“那羊晉比我老幾歲。”
猴巖被羊羅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二三十歲吧?!?/p>
“二三十歲,哈哈哈哈,”羊羅滿意拍手,“你眼神不錯?!?/p>
“殺他,流放他做什么,留著他,就要留著他,我還要把他放在身邊,再多留他些日子?!?/p>
“有做長老的父母又如何,在老師身邊處處壓我一頭又如何,人吶,得往長遠(yuǎn)了看,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p>
羊羅倏地站起身,一向用來裝樣子的木杖也不拄了,輕松拿在手里掂了兩下:“我這心里頭,可真是痛快啊,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今天這么痛快過,哈哈哈!”
“哎喲,”猴巖抬手護(hù)著,“慢點,慢點!”
祭司府后廚。
祁白在糯米糕上點上梅花紅點,抬頭問道:“東禹部落?蒼邪鼠由在信上說的東禹部落,是羊羅爺爺?shù)牟孔???/p>
“是?!?/p>
加入日月星三城獸人的名稱和人數(shù),三城鎮(zhèn)守大將都是上報過的,祁白對東禹這個部落有印象。
可問題是,獸人大陸部落眾多,很多部落的名字更是大同小異,沒有文字沒有圖騰,僅憑口述很難分清所有部落,這才有了今天這樣的情況。
羊羅在尋找部族這件事上一直都沒有其他族人積極,聯(lián)想到剛剛聽到的消息……
祁白眸光動了動,對藪簡勾了勾手心,細(xì)細(xì)囑咐幾句:“都記住了嗎?”
藪簡認(rèn)真點頭:“都記下了?!?/p>
從這天開始,羊羅家儼然成為了黑耀城中最繁忙的去處。
熊姿云章幾個與虎輝敘舊,去的是羊羅家的客廳,草原部落與銀月老人的走動,到的還是羊羅家的客廳……總之,找盡所有理由,盡可能往羊羅家里去就對了。
“祭司府使者到!”
院內(nèi)才傳來一聲通傳,客廳內(nèi)分散坐著的眾人立刻豎起耳朵,期盼地看向院子,甚至有人偷偷咽了咽口水。
三城獸人每天轉(zhuǎn)彎抹角都要找理由過來,為得可不就是這一刻。
羊晉梗著脖子,假裝感受不到周圍的氣氛。
別人都是找機(jī)會過來,只有這一位不用找借口,哪怕上門一句話不說,羊羅也會接待,自從發(fā)現(xiàn)這一規(guī)律,羊晉幾乎成為了三城香餑餑,羊羅家的聚會,他根本躲也躲不過去。
羊晉咬牙:故意的,羊羅一定是故意的。
羊晉的心情無人顧及,一陣腳步聲,幾個祭司府獸人已經(jīng)抬著箱子走了進(jìn)來,寬敞的客廳一下子滿當(dāng)了起來。
為首的亞獸人,明明只是穿著白色素衣,卻像是站在萬丈光芒中,一出場便占據(jù)了所有人的目光。
藪簡對羊羅恭敬行禮,指著豬牙捧著的兩塊獸皮道:“羊羅祭司,大祭司聽說您板車上的墊子破了,特意讓我在庫中挑選了兩塊完整的皮毛,您看是我們?yōu)槟龊迷偎蛠恚€是直接給您皮毛您自己找?guī)煾抵谱???/p>
客廳眾人眼睛都直了。
藪簡只說這是兩塊完整的皮毛,可那光滑的色澤細(xì)膩的紋理,都昭示著這兩塊皮毛的珍貴,這樣好的皮毛,竟然要鋪在板車上做墊子。
獸神在上,這也太奢侈了。
羊羅穿著簡單的木花袍子,表面云淡風(fēng)輕,其實袍子下的腿已經(jīng)抖了起來:“放這吧,回頭我找人裁一下就行?!?/p>
“是!”
平時在羊羅面前皮得沒個正行的豬牙,一本正經(jīng)應(yīng)答,畢恭畢敬地雙手將獸皮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