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彩排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陳燁凱，余皓想起他朝自己說的話，也許這位男神一般閃耀的班主任，早就清楚自己是個想要什么的人吧。

“不過學(xué)術(shù)圈子里也亂得很?！备盗⑷簞冎r，答道，“搞來搞去的，要么抄襲要么師生戀，還勾心斗角的?！?/p>

“他不是那樣的人?！庇囵┱f。

“你是不是很崇拜他？”周升打量余皓，余皓忙說：“沒有，最崇拜你?！?/p>

“我怎么聽起來像反話?！?/p>

“沒有沒有，真心的。”

余皓三人吃得扶墻出來，正心想接下來去哪兒找份兼職，把寒假的伙食費賺出來，還得準(zhǔn)備過冬衣服。期末考完，馬上就放寒假了，大家都要回家，余皓早就沒有家了，只能留在宿舍過年。

都走了也好，耳根清凈，正好看看書，預(yù)習(xí)下個學(xué)期的內(nèi)容，年底商家都缺人，工讀生很好找活干，送外賣太冷了，去肯德基炸薯條也行。

正經(jīng)過商場四樓時，三人忽見陳燁凱與一對夫妻在吃西餐。

“那是誰？”周升來了興致，陳燁凱的對面坐著一名近五十歲的中年人，以及四十來歲的女人，女人很有氣質(zhì)，耳畔戴著珍珠。

“別看了。”余皓讓周升快走，心想陳燁凱今晚沒來，想必就是接待朋友，他有他的圈子，對他們是班主任的關(guān)照，總煩他也不好。

周升還主動給陳燁凱打招呼，卻被傅立群與余皓拉走了，余皓本想著吃完就回寢室，兩人卻還拖著他去市中心倒數(shù)，三人人手一個充氣棍，正敲來敲去。

“你們都不陪女朋友嗎？”余皓問。

傅立群正拿充氣棍捶他倆，突然笑著說：“你給哥們介紹個？”

周升一個眼神，示意余皓別多問，余皓心想哇太勁爆了，分手了？再看周升，心想說不定周升今夜也沒約人，正打算陪傅立群散心，便識趣地沒再問下去。

市中心的大鐘敲響，余皓去年除夕夜里守著奶奶過的十二點，回想這整整一年里，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

氣球紛紛飛上空中，那場面壯觀無比，余皓卻想起了將軍，最后告別時，他幾乎可以肯定，將軍是個人。只不知道在這一刻，他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度過新的一年？

“新年快樂！”周升與傅立群一起敲余皓，余皓回過神，大叫一聲，三人用充氣棍互相抽打，哈哈地笑。

就在此時，各自的手機(jī)都響了，傅立群與周升忙摸出手機(jī)，接電話的接電話，回消息的回消息。周升戴上耳機(jī)時，聽到那邊的聲音，便帥氣地笑了起來。

傅立群則低頭回微信。

只有余皓，想必也沒什么人會給他發(fā)問候，就在這個時候，周升掛了電話。

周升：“等誰的消息吶？”

周升那眼神似笑非笑，有點奇怪，余皓這一刻心里想的，卻是將軍會不會跨越夢境與現(xiàn)實的屏障，朝他說一聲新年快樂？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將軍又不知道他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如果……是現(xiàn)實里認(rèn)識的人呢？余皓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動了這個大膽的念頭。

他摸出手機(jī)，正在對話方塊里編輯時，對面卻先來了消息。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新的生活。別忘了你的歌。”陳燁凱還給他發(fā)了個紅包。

“為什么就你有紅包！”傅立群一眼看到余皓的手機(jī)螢?zāi)唬囵┟Φ溃骸拔曳纸o你們！”

“我們都是他群發(fā)的！”周升道，“這太不公平了！”紅包只有八塊八，傅立群又怒吼道：“不稀罕！”

“對！我們不稀罕！”周升也滿腹牢騷地怒道，余皓只好給他們各發(fā)一個紅包，就此結(jié)束。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余皓抱了下傅立群，再抱周升時，周升卻撐著他下巴把他推開。

“別肉麻！”

三人哈哈大笑，郢市瞬間淹沒在了氣球與歡笑的汪洋里。

余皓心想，新年快樂，將軍，不管你身在何方。

元旦三天假期，余皓又找了份工，節(jié)日以及周末騎著電動車，到處去給商場里的夾娃娃機(jī)填娃娃，一天跑下來全身都累得要散架。心想這城市里頭的情侶也真喜歡夾娃娃，海量的娃娃都不知道去了哪兒。他與送外賣的、送快遞的騎著電動車在等紅燈，戴著厚厚的手套與口罩，望向川流不息的人群時，常覺得他們就像夢境里的那些NPC。

大家都習(xí)慣了下一單，外賣就能上門，快遞就會送到家里，來來去去、熙熙攘攘的服務(wù)業(yè)人群，仿佛就像行道樹、紅綠燈與下水道井蓋一樣，成為了這座城市里的公共設(shè)施之一，以前在麥當(dāng)勞里炸薯條，他感覺自己是個自動的點單智能機(jī)器人，于顧客眼里，他是收銀機(jī)的一部分。

而這些，教他“要活出自己人生”的陳燁凱，也許永遠(yuǎn)不會有機(jī)會去體驗。

大家都想突破階層，不再在社會的底層掙扎，可這些事，也永遠(yuǎn)都有人要做，這個世界又會因為自己，能有多少的改變呢？

期末考那幾天里，窗外下起了大雪，郢市在南方?jīng)]有暖氣，大家的手都凍僵了。周升坐在離余皓不遠(yuǎn)處，余皓時不時能瞥見他冥思苦想的背影，尤其考英語時，余皓對他與傅立群，比對自己還緊張，見他不到一小時就趴著睡覺了，心里怒喝道：睡什么睡！起來答題?。∽鐾炅藱z查一下！

“我真的都會了！”周升不耐煩地說，“英語別太糾結(jié)不是你說的么？怕回頭又把對的答案改錯了?！?/p>

“真的做完了？”余皓懷疑地看著周升。

“做完了！”周升一把攬著余皓，帶他去食堂吃飯，說，“肯定過！”

余皓又問：“作文也寫完了？“

“寫完了！“周升說，“怎么這么婆婆媽媽的?！?/p>

英語考完后下午是最后一門高數(shù)，進(jìn)考場前，周升突然朝他說：“給你說個事兒，余皓?！?/p>

余皓：“？”

周升突然又說：“算了，回頭再說吧?！?/p>

余皓一臉莫名其妙，高數(shù)他倆被分開了，余皓看了眼試卷，謝天謝地，陳燁凱講得很好，題目他大部分都會，可最后還是做不完……交卷時余皓整個人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癱在椅子上，正想問周升有什么話時，卻見陳燁凱給他發(fā)了消息。

【來找我一趟，我在宿舍等你。】

“余皓！”

“我要去陳老師宿舍！”余皓快步下樓，朝周升說，“晚上打工結(jié)薪水了，明天請你和傅立群吃飯！”

周升在拐角探頭說：“什么？！去凱凱宿舍？有話不能在辦公室說？這是要潛規(guī)則你嗎？”

余皓：“……”

陳燁凱住在校方安排的青年教師宿舍，位于學(xué)校的最西邊，環(huán)境相當(dāng)好，教育學(xué)院除卻生源與師資不行，還是很有錢的。收了學(xué)生的錢，又有撥款，還能賣地。住校外的老師一律享受安家費等津貼，住學(xué)校里的像陳燁凱則是一個單人大套間。

陳燁凱的家里收拾得十分整齊，每天都有保姆來打掃，余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陳燁凱剛回來，給他開了門，說：“進(jìn)來說，喝點什么？”

余皓很少去朋友家，進(jìn)門第一感覺就是怕弄臟陳燁凱家，陳燁凱脫外套，給余皓拿拖鞋，又說：“坐?！?/p>

“不喝不喝……”

“喝吧?！标悷顒P開咖啡機(jī)，給余皓做了杯咖啡，坐在一旁，電視機(jī)下一大摞PS4的游戲，還有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陳燁凱又把巧克力遞給余皓吃，說：“這種巧克力，與咖啡搭著味道很好?！?/p>

陳燁凱家里一副單身貴族公寓的模樣，余皓曾經(jīng)好奇過，陳燁凱每天衣服都不重樣，洗起來不會很麻煩么？

“人家鐵定是打一個電話就有人上門來收！”當(dāng)時周升隨口道，“這你就不要替他操心了，把我的衣服洗干凈就行?！?/p>

傅立群的答案是：“有錢人的衣服都只穿一次就扔了啊，你不知道嗎？”

好吧真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力，余皓看到陳燁凱家里許多東西，都不知道是做啥用的。余皓一件沖鋒衣連穿了三天，每天回宿舍都顧不上洗，累得倒頭就睡，這會兒干坐著，一時十分不自在。剛才陳燁凱開鞋柜給他找拖鞋時，余皓他看見了一雙限量版的天價球鞋，于是開始尬聊了。

“老師你也打籃球嗎？”

“打得不好?！标悷顒P說，“踢足球還湊合，學(xué)期末又忙，放寒假了約你打球去?！?/p>

余皓更菜雞，知道陳燁凱所謂的“打得不好”都是學(xué)霸的“這次又考砸了”，上次周升不在，陳燁凱玩王者帶他上分，也是說“我打得不好你別笑話我”結(jié)果連拿了二十幾殺，余皓只覺自己跟在輛割草機(jī)后，結(jié)束以后倆人還一起被人舉報用外掛。

“沒見你踢過球。”余皓說。

陳燁凱捧著咖啡：“以前本科在系隊，念研究生后就踢得少了，別老師老師地叫了，你學(xué)周升他們，叫我凱凱就行。”

余皓心想果然”還湊合”，我還是學(xué)班上的女生們，叫你男神吧……不過這話實在說不出口，坐在陳燁凱對面，不知為什么，覺得自己是被來學(xué)術(shù)潛規(guī)則的。

“上次說的事兒，你想好了嗎？”陳燁凱又問。

余皓：“……”

這對話怎么越來越像電視劇里的臺詞了，余皓心想。

“沒有?！庇囵┫肓讼?，有點迷茫地說。

陳燁凱：“……”

余皓：“？”

陳燁凱：“選首歌到現(xiàn)在還沒選好？”

“啊這個?。　庇囵R上道，“選好了！已經(jīng)報給團(tuán)委了！考試前選的歌。”

他還以為陳燁凱開始關(guān)心起自己的人生愿景與未來計劃，整個人都覺得怪怪的，笑著說：“早說?。∵€以為是什么事兒?！?/p>

一個班主任，把學(xué)生單獨叫到家里，還問“你想好了嗎”，余皓一下就放松了，不過陳燁凱也不可能看上他。這位帥得突破天際的男神級班主任，來歷背景成謎，性向成謎，有人說他喜歡御姐型的，有人說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有人說他是gay。

要真想潛我……

……那當(dāng)然很好??！求之不得吧！

余皓心道，不過其實真的沒想過這么天方夜譚的事。

不知道為什么，自打?qū)④妱舆^心后，他最近總被旺盛的荷爾蒙折騰著，決定過完這個春節(jié)，就嘗試著去找個男朋友，畢竟這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他不會再封閉自己，他會試圖了解與愛一個人。這個人也許是學(xué)校里的，也許是社會上的，但絕不會是陳燁凱。

他配不上他，當(dāng)然對方也不會來和一個學(xué)生談戀愛，何況他是不是gay還不知道呢。未來如果有男朋友的話，他也不希望自己男朋友是個如此耀眼的人，真是太沒安全感了。

“選了什么歌？”

余皓正在翻手機(jī)，陳燁凱湊過來看，身上帶著很淡的香水味，余皓有點緊張，突然改了主意，說：“可以現(xiàn)在先不唱么？”

“你還不是得參加彩排？”陳燁凱笑著起身，說，“待會兒你就得唱了。當(dāng)然我可以走開先不聽?！?/p>

“彩……彩排？！”余皓震驚了，沒想到這么快。

陳燁凱：“明天晚上就上臺，這幾天怕影響你考試，一直沒催你，來，過來?！?/p>

余皓還沒怎么練過歌，頓時更緊張了，還好陳燁凱沒提醒他，否則這幾天肯定會考砸，他跟著陳燁凱進(jìn)了房間，陳燁凱打開衣柜，說：“衣服選好了么？你選一套喜歡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