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取?！苯馂踺喺f，“部分摘取與干涉，學(xué)習(xí)如何通過意識分裂，生成新的個體。”

“他們呢？”余皓說，“你的制造者們還在地球上么？”

“恒星活動劇烈，導(dǎo)致射線爆發(fā)。”金烏輪說，“制造者使用我開啟屏障，耗去處理器大量能源，最終屏障消失，制造者受到干擾，消散?！?/p>

“死了?！庇囵┱f。

“非準確定義，”金烏輪答道，“對他們來說不存在人類定義的‘死亡’?！?/p>

接下來這個裝置，失去了大量電量，被埋藏在了風(fēng)沙之中。再然后，人類出現(xiàn)了，他們撿到了具有如此復(fù)雜結(jié)構(gòu)的金烏輪，并以遠古人的視角進行研究。歷經(jīng)一萬多年的光陰過去，余皓不斷將那些景象快速掠過，起初他怕時間不夠，但既然此地時間沒有概念，不如先問清楚。

“古巴蜀人，”余皓說，“他們撿到你了?！?/p>

“并通過了登錄機制的認證?！苯馂踺喌穆曇粼谔摽绽锎鸬?，“檢測到頻率吻合?！?/p>

那是一名年輕的祭品，全身赤裸，正躺在祭臺上，似乎服下了什么奇怪的藥，被供奉在祭壇前更高的臺座上，這裸露的裝置突然發(fā)出光，于是將獻祭人等統(tǒng)統(tǒng)嚇壞了。

光芒斂去，那祭品一臉茫然地坐起，金烏輪說：“四千三百年前，他成為通過認證的第一名人類。”

“為什么？”余皓說，“他是怎么通過你的認證的？因為瀕死嗎？”

“頻率吻合?！苯馂踺喆鸬?，“檢測到登錄者后開啟?！?/p>

余皓：“……”

余皓隱約猜到，也許這名祭品人類，通過被獻祭時的瀕死體驗，無意中觸發(fā)了金烏輪。他曾經(jīng)閱讀過一些有關(guān)精神研究方面的文獻，在這種時候……是不是意識最接近金烏輪最初的控制者的形態(tài)？

“你的制造者沒有形體，”余皓喃喃道，“所以人類在‘像靈魂狀態(tài)’下，和他們形態(tài)相近，所以……通過了驗證！”

“無法分析?！苯馂踺喆鸬馈?/p>

余皓繼續(xù)往下看，古巴蜀國人，以鉗子小心地把這個裝置放在一塊金箔上，再蒙上另一片，開始敲打，并以銅金的合金溶物進行澆筑，鍛冶成型后，交給那本應(yīng)是祭品的年輕祭司，祭司將它佩戴在了胸前。

接下來，古巴蜀文明達到了興盛，并將金烏輪代代相傳，直到遭遇了戰(zhàn)爭，分裂為巴、蜀兩國，最后一任祭司被從位置上拖下來，摘走金烏輪并絞死。戰(zhàn)火后，金烏輪在被運送時落地，岷江改道，將它沖向下游。

時間飛快掠過，直到小時候的周升在支流河道中游泳時，發(fā)現(xiàn)了淤泥中的它。但他就在拿到金烏輪后，因為體力不支，溺水了。余皓看得心驚膽戰(zhàn)，幸而最后周升被河水沖上了岸，手中仍抓著金烏輪。

“這家伙總是這樣……”余皓說，“脾氣太倔了?！?/p>

金烏輪說：“這就是你想知道的?！?/p>

余皓答道：“你有自主意識嗎？也就是說，除了選擇第一個使用者之外，你能不能……幫助我？”

金烏輪答道：“受許可權(quán)所限制?！?/p>

余皓沉吟片刻，又說：“你也不希望落在任沖的手中，對不？”

金烏輪答道：“‘我’雖然自稱我，并無你們?nèi)祟惖暮脨号c道德觀，新的監(jiān)視者許可權(quán)假如通過舊監(jiān)視者認證，對‘我’而言，在操作上沒有區(qū)別?！?/p>

余皓道：“好吧，那換一種說法，‘修正者’都有哪些許可權(quán)？”

金烏輪：“修正者由監(jiān)視者制定，通過部分的意識干涉，來完成認證。修正者具體職能為：監(jiān)控潛意識，協(xié)助監(jiān)視者重建潛意識與表層意識世界通道。監(jiān)控集體潛意識，防止世界混亂互融?！?/p>

“……夢境脫離、定點穿行、搜尋，與我的關(guān)鍵字檢索……”

“可我從來沒用過定點穿行功能，”余皓說，“經(jīng)常都需要周升帶我?！?/p>

“原因，能源不足?！苯馂踺喆鸬?，“現(xiàn)在能源已足夠開啟?！?/p>

“能啟動你么？”余皓說，“在不經(jīng)過監(jiān)視者的情況下啟動你?！?/p>

“不可進行操作?！苯馂踺喺f。

余皓說：“那我根本就相當于沒有許可權(quán)?。　?/p>

金烏輪說：“因為你的身份，僅僅是修正者，你不負責(zé)支配與修改意識。但只要找到監(jiān)視者，通過你們的許可權(quán)合一，在我的能源足夠的條件下，可短暫地開啟世界模組?！?/p>

“世界模組又是什么？”

“造物主模式。”金烏輪答道，“對意識世界進行改造與重建，隨心意而動?！?/p>

余皓四下看看，說：“必須先找到他?！?/p>

世界樹上幾乎有無限的葉子，每片葉子對應(yīng)一個人或動物，隨便動哪一片，引起的后果都會很麻煩，余皓并不想在這里亂動什么東西。

“若表層意識向潛意識崩塌，修正者可暫時獲得世界模組。”金烏輪又說。

“這正是我來到這兒的原因……”余皓道，“行，走吧，找周升去，為我找到代表周升的那片樹葉?！?/p>

金烏輪帶著余皓，朝高處行走，離開枝干區(qū)域，來到最高處的一根枝條頂端。

夢境世界內(nèi)，驀然出現(xiàn)了平地爆發(fā)的璀璨閃電，周升身在空中，被電得橫飛出去，一聲痛喊，云海中剎那釋放出雷鳴電閃，世間一片黑暗。黑龍一聲哀鳴，翻滾著摔落，發(fā)出巨響。

“我說了，”任沖緩慢起身，喘息，認真道，“這只是一個開始?！?/p>

周升艱難起身，又一陣電流經(jīng)過全身，他狠狠摔倒在地。

“你居然在現(xiàn)實里電我？”周升依舊是那狠厲笑容，“等我搞定了你們，就讓你嘗嘗現(xiàn)在的滋味?！?/p>

“你不會有那個機會了?！比螞_說。

周升伸手，緊握住金箍棒，金箍棒化作盾牌，霎時抵擋住了漫天的電光，再下一刻，周升爆發(fā)出所有的潛力，平地沖起，以盾牌硬扛漫天橫飛的電弧，朝著任沖撲去！

“采用右手麻醉?！?/p>

醫(yī)護給周升扎針，推進強力麻醉劑。

夢境中，周升正要使出那招盾擊的暫態(tài)，任沖翻身，在空中飛躍，一腳踹中盾牌，周升盾牌脫手，“當”一聲，盾牌被踹飛出去。旋即任沖扼住了周升的咽喉，周升右手軟垂在身側(cè)，竟是抬不起來！

周升：“?。?！”他以左手竭力擰開任沖的鎖喉，任沖卻提著他狂沖數(shù)步，將他狠狠摜在了欄桿上！

“成功了！果然有效！”

“左手麻醉。”

“四肢都麻醉住?！毖芯繂T說，“嘗試讓他失去行動力，藥效控制住就沒有危險?！?/p>

任沖退開幾步，說：“現(xiàn)實里受到麻醉劑的影響，令你失去了對四肢的感知。接下來還想做什么？噴火燒我么？”

周升幾次嘗試著爬起，卻都摔倒在地，兩腿不住發(fā)抖，終于失敗了。

“唉?！敝苌稍诘厣希蛱炜?。

任沖提著他，按到欄桿前，問：“圖騰在哪里？”

周升半個身體被架在欄桿上，一時已動彈不得。

科洛西姆世界，大地上，撒旦化為黑暗周升的形象，一身黑鎧，站在競技場中央，抬頭望向烏云密布的天頂。

透過云層，他望向那遙遠的天空。就在天頂平臺上，周升上半身被推出欄桿，與他的黑暗人格，隔著這距離，看見了對方的雙眼。

周升被按在欄桿上，不斷喘氣。

“交給你了……”周升喃喃道。

下一刻，周升被任沖提了起來，拖到金烏輪面前去，猶如一個祭品，任沖抓住他衣領(lǐng)，面朝金烏輪，沉聲道：“來吧……”繼而雙手扼住周升的咽喉，將他朝著金烏輪舉起。

周升痛苦地閉上眼睛，四肢無力垂下，任沖背后不遠處，盾牌折射著金烏輪前的景象。

“只要在這里，將你的自主意識徹底殺死……”任沖喃喃道，扼住周升喉嚨的手不斷收緊，猶如鐵鉗。

金烏輪爆發(fā)出日珥般的強光，光焰飛來，環(huán)抱著周升與任沖二人，光火形成一股暴風(fēng)。周升的意識正在逐漸消亡，取而代之的，則是任沖猙獰的笑容。金烏輪上的火焰，正在透過周升的身體，朝任沖身上開始緩慢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