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出個萬一。何媗皺了皺眉頭,心想若是婚事就此廢了,心中也是慌了一下。
于是,何媗就只做聽不到。所幸她們說話的聲音本就低,而這處又喧鬧的很,何媗做出聽不到的樣子,也不顯得過假。
待到了史茹林行笄禮的時候,戲也停了,眾人均肅穆以待。
何媗看著此時收了方才喧鬧,史茹林穿了一身粉色緞面紅牡丹刺繡金絲鑲邊圓領(lǐng)褂子,下著了白色百褶裙。按著舊制,史茹林依禮行完了這事。
其間能看出史茹林與這事上的重視,一絲錯亂也沒有。原及笄之禮,有的人家大辦,有的人家這略帶一下。像史茹林家這樣辦的這樣大,這樣熱鬧,又這樣工整規(guī)矩的實在少有。
何媗想了想前世她行及笄之禮的時候,那時候她被何老夫人厭棄。竟然等了小半年,與何姝一道辦的。只這時,何老夫人王氏俱死,何姝不過是一玩物,已大不相同了。
待史茹林禮畢,郡王妃史氏還拉著何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何媗只依著史氏心中所盼,陪她演了這一場戲。
等終于走過了這一場,何媗便出了史府,才走到后門,待要出去。就見一個婦人打扮的花容月貌的年輕女子求了管著門的粗使婆子,哭道:“求求媽媽,讓我進去見見史姑娘一面吧。她那般良善心軟的人,必然不會如你所說的那般狠心。我家小姑娘才五歲,斷不能就此陷在那處的,別的均不求,只求二十兩銀子就夠了?!?/p>
原來,這人是楊家里出去的個丫頭。原一些商戶擔心楊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買了他家的人,不定在什么時候就惹到了哪個厲害人物。這時他們見楊家徹底沒了回轉(zhuǎn)的余地,那些商戶就買了一些楊家的丫頭奴仆回去,便是那些個模樣好的正頭姑娘也賣了一些出去。
這個楊家丫頭是個好命的,被個有些閑錢的屠夫買了回去做小老婆。那屠夫的正妻不會生養(yǎng),就只叫她來生個孩子,然后再做些活計。雖每日受盡屠夫揉搓,得兇悍的正妻欺壓,但終究有頓飽飯,有件遮體的衣裳穿。比楊家其他的那些撞死的,吊死的,被奸死的夫人姑娘丫頭們終要強了一些。
而這個丫頭還有幾分情意,她勉強活下來后,便去尋些舊友舊主。恰得知楊家有個姑娘陷在了妓寨子里頭,她便尋了去。那個楊家姑娘也被折騰的沒有多少氣兒了,只將楊家那個最小的姑娘托付給她。那楊家的小姑娘也在那處,雖年幼,但打量著有人偏愛這口,這時正要急急的尋賣家呢。
那史家的看門婆子聽了不但不著急,反倒笑了說道:“二十兩,夠你們楊家的丫頭做身衣裳么?你們楊家家大業(yè)大,就是現(xiàn)在敗了,也有來錢的地方,何苦來求我們?我這是為了你好,才不去叫人告到姑娘面前。不然我告了去,你可不是就只沒討到錢了。我家姑娘……”
說著,那婆子見身邊站了幾個滿臉疑惑的姑娘,就住了口,只趕了那丫頭。
這原不干何媗什么事,何媗就只一皺眉,上了馬車。這時,卻有幾塊銀錠子扔在了哭喊的楊家丫頭腳小。因何媗一直偷看著這事,見此,就看了過去。卻見這銀子原是梅語禾扔下的。
這會兒的楊家丫頭哪里還有了在楊府時的傲氣,撿了銀子,千恩萬謝的跪在了梅語禾腳下。
梅語禾面上仍是冷冷的,只低頭說道:“且躲開一些,莫誤了我上馬車。”
而那楊家丫頭卻不避讓,又哭著說道:“姑娘是個心善的,我家二姑娘已是病的不行了。求求姑娘……”
梅語禾說道:“那與我不相干,我方才給你的銀子是這些年我與楊家往來,吃的茶水,用的紙筆,折的荷花,該付的銀。我不愛欠了別人,這時折了給你,你就去吧。這日富貴女兒,明日街邊乞丐,我往后還不知道怎樣呢。況且我與她們原就沒什么交情,今日就更顧不了許多?!?/p>
而后,梅語禾就揮開了那楊府丫頭,上了車去。于她身后跟著的梅書歆與梅書韻似是見慣了她這番作為,聽多了她這番話,竟未有一絲訝異,只跟著梅語禾上了馬車。
只陳香雪在后面聽了,說了一句:“當真是個冷心人?!?/p>
說完,陳香雪本欲掏些銀子給那楊家丫頭,可待想到家中人的囑托,讓她遠著些楊家剩下的人。陳香雪就只抿了抿嘴,一轉(zhuǎn)身上了自家的馬車。
何媗看著梅語禾口冷心軟,就于一旁,一直看著梅家的馬車走遠。
待何媗回去后,胡亂的忙了兩個月左右,就到了何媗的生日。何媗因去年要為何老夫人守孝,并未有機會辦了笄禮。因看過史茹林的及笄之禮,何媗便想在這年十六歲生日,將這過場給走了。而何媗并不認識旁的有賢德之名的夫人,唯有許夫人還算得上一個可靠了。何媗邀了許夫人為正賓,主持其事。
許夫人因何媗許的是褚時序,且自家兒子娶的是忠義王家出的女兒,兩面多少要連著親戚。且在許平的催促下,應(yīng)了這事。何媗左右衡量了一下,就仿著史茹林的做法,邀了些官家女兒過來,頗有些東施效顰的意思。
待史茹林來過,見何府冷落,不似她辦的那樣好。雖心中得意,待看了何媗有些懊惱表情,史茹林心中就更是得意。何媗只一臉不快的拜謝行禮,只笄禮畢,也未緩了臉色。
鬧得許夫人心中有些奇怪,原只聽說何媗在外面的名聲,見她這日這番舉動尚不奇怪。只先頭與她見過幾次,何媗也不是個藏不住喜樂的孩子,怎就突然這樣了?
但許夫人轉(zhuǎn)念一想,何媗終究沒個大家長管著,許未定性。才這般一時穩(wěn)重,一時藏不住性子的。而后,許夫人就只覺得當初不喜何媗入許府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