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吃過了午飯,王氏昏睡了一段時間,朦朧轉(zhuǎn)醒后,就聽到徐媽媽說,有人見何媗提了食盒去看了何老夫人了。王氏登時清醒了過來,皺眉罵道:“如今,這死丫頭倒是學的會逢迎人了?!?/p>
隨后,又讓人去要何媛也去何老夫人那里,萬不能落在何媗身后。而何媛那里還不知道何媗與她有了一樣的例,還自認為自己是勝了的,高于其他姐妹許多,也不耐煩再去討好了何老夫人,再去爭去。于是何媛就推說天寒懶得動,便憑王氏怎么著人去說,就是不去了何老夫人那里。
王氏是驕縱慣了何媛,最后對她也再沒個辦法。只得讓人去何三老爺那里,讓吳氏說了何姝去。左右何三老爺是個庶出,能爭出個什么頭兒。反正是不能讓何媗一個人獨討了好。
吳氏聽了王氏派出話來,因她本來聽著何老夫人病了,就想著帶了何姝去何老夫人那里??陕犞跏吓c何媛沒去,就也不敢越過她們,獨自過去。所以,自聽了,就立即說了何姝,讓何姝速速去了何老夫人那里。
何姝因何老夫人素來喜歡直爽干脆的女孩子,不大喜歡她這樣的,心里也不大情愿去。只待慢慢的走到何老夫人院中時,已經(jīng)是過了好一會兒了。
進入院門,何姝剛走向何老夫人的正房門口,就見到何老夫人正與一個穿了身淡黃色似是騎裝的女孩同坐在榻上說話。待何姝凝神細看,那女孩不是何媗是誰?而何老夫人臉上更是一臉平和,看向何媗時還有些淡淡的笑意。
看的何姝心中更是納罕,心想,何媗何至于這樣受寵了?往常何老夫人嫌棄何媗與何姝的性格,并不時常與她們說話。更何況是何培旭剛傷了,何老夫人正抑郁憂慮的時候。何媗怎就哄得何老夫人神情舒緩了?
何姝與何媗時同年生的,只何媗比何姝大了幾個月份。何媗見門口的丫頭打簾引進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女,生的是發(fā)如墨,膚若雪,眉似青黛,眼含春水。雖然現(xiàn)在年紀還小,五官還沒張開,但已經(jīng)有了傾國傾城的摸樣。這樣的美人天底下能有幾個?不是何姝又是誰呢?
“姝妹妹來了?”何媗沒站起身,淺笑著打了個招呼。
“老夫人,媗姐姐。”何姝先向何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后向何媗點頭笑道。
然后有丫頭為何姝拿來一個小凳,何姝也挨著塌便坐了。行為舉止與何媗、何媛俱不同。想定國侯府武將出身,又是新進的侯爵,再如何是也無法即刻學來如吳氏娘家一般的百年世家的做派。所以,即便沒有那驚為天人的相貌,單論這行為做派,何姝在姐妹中間也是極出挑的。
這做派如果是在旁的官宦世家里是極招人喜歡,極得體的。但與何老夫人看來卻是扭捏做作的很,如今何老夫人看何媗改了那行事,變得爽利喜人,何姝卻還是那副摸樣。饒是何姝長的再招人疼,何老夫人也不過是與她說過兩句話,就不再理她了。拉著何媗的手說:“媗丫頭再與我說說,旭兒當真向你撒嬌,只為了多吃一碗飯?”
“可不是呢,無論怎么疼他都忍的,就是這嘴饞忍不得。”
何媗笑著說道:“我現(xiàn)在就哄著他,說再過五六日等他見好了,我就多為他弄些好吃的。他才肯呢?!?/p>
“能吃東西就好,昨日可真是嚇壞人了。若是出了事,我就也只得隨著死去了。”
何老夫人想著又擦起眼淚來,看何媗跟著她紅了眼眶,就又拍著何媗的手安慰道:“幸好還有你,不然我個老婆子不知道該怎么辦呢,你回去之后就與旭兒說,這些日子不便混吃東西,待過了幾日,隨他怎么吃去。便是要人世間沒得,我老太太舍了一條命也能取回來?!?/p>
“祖母您這話說的太駭人了,到時候我與旭兒一說,怕是他什么也不敢再討了吃了。只怕讓祖母上天入地的去尋去呢?!焙螊l輕皺了眉頭,似是怨道。
聽得何老夫人倒是笑了,說道:“往后我是不是連玩笑都不能說了,幾句話就把你們嚇成這樣?!?/p>
何媗也說著:“那還要祖母不要再開那樣嚇人的玩笑了?!?/p>
就也跟著笑了。
何老夫人看何媗笑目盈盈,心中更是喜歡。往常何媗也就兩三分似何安景,如今穿了身利索衣裳,一臉笑容。竟然就如同是自己那個的女兒又活了一般,就拉著何媗的手更緊了。何老夫人卻也不覺得何媗性子變得這樣大有什么奇怪的,只覺得現(xiàn)在何媗處處合自己的心意。便是何媗方才送來的糕點,何老夫人也覺得若是何安景會做糕點,也該是這個味兒的。
由于何老夫人只與何媗說話,便將何姝冷落在一旁。何姝雖面上還笑著,心里卻對何媗埋怨起來,自覺得便是何老夫人年歲大了,許多事喜歡隨著她的性情行事,怎何媗也不為了她想一想,就將她冷在了一旁。
何姝畢竟年紀小,臉上雖還笑如春風,但還是被何媗看出兩三分她的心思來??杀闶强戳顺鰜?,何媗依舊不理睬何姝。
何媗自重生,心中也只何培旭一個,再多些,也就記掛著蕓兒那幾個上世對她好的。剩下的,不過施些笑意花些心思給用得著的人而已。且上一世,何媗倒是待何姝好,卻也沒換回她半句暖言,一分好意。所以也不覺得自己如今給她臉面有什么用。
何姝也是個能忍得住的,雖無人理他,卻一直坐在旁邊當個美人兒擺設(shè),待到何媗與何老夫人說完話,才要與何媗一同走。何老夫人這才對何姝贊了一句她有孝心,便就此了結(jié)了。
出了何老夫人的屋子,何姝一路上又與何媗說上幾句話,何媗的臉色比在何老夫人屋里事,更冷淡而來一些,只冷冷的回了幾句。何姝念了一遍她新做的詩,也沒聽得何媗贊她。
何姝見何媗如此,便也沒了先前對何媗的怨氣,反而自己疑惑是否做錯了事,而顯得惴惴不安起來。
何媗沒把心思放在她心上,只想著這幾日何培旭呆在屋子里難免悶的慌,自己又不能時時陪著,應(yīng)著人去找些小玩意兒給何培旭解悶才是。
何姝見何媗不像往常那樣開解她,心中更加郁結(jié)難舒。在回過了吳氏,到了自己的院子后,何殊只看著樹枝上的殘雪發(fā)愣。心里將自己比作那殘雪,只想著自己如此潔白無瑕干干凈凈的,怎就落在這候府內(nèi),牽扯在這些俗事間呢。若自己這樣的人品只是個庶子之女倒也還罷了,怎么偏生父親還如此的不上進,讓自己受了許多委屈。
于是,何姝便為了自己流了一會子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