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ね醺拇蠊铀蛠砹?,聽送來的人說。原先這裕郡王的大公子犯了病,如今才得了信兒,就著人自己送了一份過來?!?/p>
“裕郡王府的大公子?”何媗心下一突,暗道自己糊涂了,怎么一直沒想起這么一個人來。
??ね跫业拇蠊?,就是將來那把握了朝政的晉王,褚時序。何媗死前,天下大半就已是褚時序的了。也怪六皇子自得了天下,就不再扮演以前的溫良恭儉,越發(fā)的奢靡起來,只一味的貪圖美色。連已嫁了人的何姝都被六皇子奪進皇宮做了妃子,氣的傅博悶在家里,不過三日就死了。
這位晉王,何媗雖未曾見過,但對于他的傳聞諸多。有人說他容貌若美婦,性子卻陰毒的很。滅親父,殺繼母,毒親弟,剮了一干與他有仇怨的人。手段之狠辣,乃世間第一狠毒之人。胸懷之狹隘,乃世間第一量小之人。但也有人說,他愛有才之人,敬賢德之臣,尊忠良之后,退犯我之敵寇,乃救世護國的第一人。間或有那被褚時序貶黜的人,憋了一肚子冤屈不平,拼死傳出褚時序不甚喜愛女子,皆因他喜歡在男人□承歡的謠言來。眾說紛雜,竟讓人分不清這晉王究竟是奸是忠是好是壞。
但無論是褒是貶,皆無法撼動了褚時序的權(quán)位,在何媗死前仍是大權(quán)在握的。但如此權(quán)臣,最終的結(jié)果,是要么篡了皇位自己做了皇帝,要么是被人拿了謀逆的罪抄斬了全家,總之不會走一條平坦之路。
何媗記得,褚時序與何培旭生于同年,這個時候也是九歲了吧,應是勢單力薄之時。褚時序本是裕郡王府的嫡長子,后頭他才出生母親就死了。裕郡王就立即另續(xù)了一位王妃,因褚時序生有弱癥,??ね蹙蜕蠒顺?,就將爵位留給了續(xù)妃沈氏之子褚時原。
由于褚時序是這樣的身世,何媗以己度人,嘆息??ね踝鍪氯绱藳霰≈唷P睦锇迪?,褚時序長于那樣的家,他得勢后做事又這樣狠厲,必是個敏感多疑有仇必報的性子。也不知旭兒和他如何有了交情,讓他特送來了一份東西。旭兒年紀小,若是有一兩句話說得不合他的心意,讓他心里著了惱,記恨在心,那該怎么辦?雖他未來是通天的權(quán)貴,可未必就沒連著驚天的災禍。自己能重活一遭,只求護了旭兒這幾人平安活著就好,能留著眼前的東西即可,其他的多一分都是不想貪了的。那又與那褚時序有了牽扯干什么呢,不如早早的勸了旭兒對他敬而遠之的好,也免了后患。
何媗想著,就去了何培旭那里,現(xiàn)今在何培旭屋里的是崔嬤嬤。何媗既去了,就讓崔嬤嬤去歇息了一會兒。此刻,何培旭正躺在床上玩九連環(huán),見了何媗進來,就嘟了嘴說:“你們那邊說什么呢,我這里都聽的笑聲了?!?/p>
何媗就只笑著說:“還不是杏兒那丫頭,這時候非要去湖上鑿冰撈魚,大家都笑她呢?!?/p>
何培旭聽了也提起了精神,說道:“早聽說北邊的人,一到了冬天就到了河邊鑿個洞,那魚兒就霹靂啪啦的往上跳??杀任以谖葑永锿孢@個解不開的東西可有趣多了?!?/p>
說著,何培旭精神有萎頓了下來,隨手把手里的九連環(huán)扔到了被子上。
何媗因前世與郭旻天南地北都去過,就道:“哪里有說的那么有趣,也是個出大力氣的辛苦營生。”
見何培旭驚奇的看了自己,何媗察覺自己一時失言,就拿起了那九連環(huán)笑著說道:“你摔它干什么,它有什么錯?它本來做出來就是為了讓人解不開的。若是那么容易解,你倒是嫌它沒趣了,想著,我都為它叫屈?!?/p>
何培旭笑了接起九連環(huán),說道:“如此倒是我委屈了它了。”
“可不是呢。”何媗笑著說道。
而后何媗因有心探何培旭的話,所以略有些不自然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方才裕郡王府的大公子特意另送了一份禮來,不知道你怎么和他認識上了?”
何培旭笑著說:“他啊,大約是去年的時候,忠義王過壽。那時我在孝期,不能進去,就將壽禮送到門上。然后正準備回府的時候,就碰上他剛好在忠義王府門口犯了病。他身邊恰好沒人跟著,我就給他送回家去了。不然我怎么能認識的了他?說來也巧,我與他名字的最后一字竟是一個音的,不過我是九日旭,他是廣予序。誒,姐姐他送了什么來?”
“送了來兩塊玉佩和一串紅珊瑚手珠。”何媗回道。
何培旭大笑道:“他怎么長的像個姑娘,送起東西也女里女氣的?快拿過來,讓我看看?!?/p>
何媗聽何培旭說的話如此隨意,就知道他在褚時序面前如何說話了,于是何媗就皺了眉讓蕓兒把褚時序送來的東西拿了過來。何媗想著何培旭說話若都是這樣,聽在褚時序耳里難免介懷。便是他不若自己想的那樣狹隘,那褚時序可是傳過龍陽之好的。而何培旭長的虎頭虎腦的這么招人疼,且又助過褚時序。
想到這里,何媗不由得眼皮一跳,心道,可別讓褚時序?qū)α撕闻嘈裆隽藙e樣的心思。也不顧得褚時序年紀還小,便是日后變成個什么樣子,現(xiàn)在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天下人多是如此,大抵都是覺得自己家的孩子是極好的。何媗就是活過了兩世,遭遇了那么多事,卻也跳脫不出這俗情去。反而因著曾見了何培旭的死,此類心思倒比別人還要重些。她也從未想過,若是褚時序如傳言中那般驚采絕艷,如天人般的人物,就是好了龍陽,怎么會看上何培旭這只小呆頭鵝。
何媗尚在擔憂著,也沒注意了何培旭,由著他拿了蕓兒送來的紅珊瑚手珠往自己手腕上套。待聽了何培旭的夸贊之聲,何媗才醒過神,看著手腕上那紅艷若血的珊瑚手珠,越發(fā)的刺著眼疼。何媗就更加打定主意讓何培旭遠著些褚時序,有意的想唬了他。且何培旭的傷差不多好了,何媗覺得讓他閑來無事動動腦子也好。于是何媗一邊摸著手珠,一邊皺了眉,仍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對何培旭說:“要我說,那一天,他未必是真的病了。而是有意讓你能幫了他,盤算了來利用了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