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羿幾個你看我,我看你,頓時裂開嘴笑了,一窩蜂跑進了聚賢樓。
胡老爺交代掌柜把聚賢樓的招牌燉肘子上兩份,另外再多上幾個葷菜,這些孩子可解了饞,只有青青一點兒沒吃,頭上的帷帽都沒摘下來,低著頭坐在胡老爺旁邊,任青羽怎么跟她說話,就是不吭聲,只是小手死死拽著帽子上的垂紗角不松開。
胡老爺在心里嘆了口氣,臉上的胎記一直是青青的心病,之前為了這個,連屋子都不出,近些日子,青翎常拖著她出去,才開朗了些,不想給周寶兒幾句丑八怪叫的,又回去了,而且,以青青的性子,這一回只怕比之前更想不開了。
因為青青,回去的路上遠沒有來的時候歡樂,沒人說話,氣氛沉悶。
到了家,青翎伸手去拉小妹,想勸她,卻又不知怎么開口,青青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小聲道:“我先回屋了?!睊觊_青翎的手快步走了。
青翎望著青青的背影,心里難過極了,也愧疚極了。
胡老爺摸了摸她的頭,牽著她進屋去了。
翟氏一見青翎,嚇了一跳,見身上都是土,袖子還破了個口子,臉上像是被誰撓了一下子,掛著好幾個血檁子,忙道:“這可是怎么了,跟誰打架了不成,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泵辛⒋捍蛩?,翟婆婆拿治傷的藥膏,又叫小滿去拿了衣裳過來,推到青翎去里屋換了。
等她出來,扳著她的小腦袋對著窗外的亮兒,用濕帕子給她擦臉:“你說你這丫頭才老實了幾天,就又皮上了,女孩兒家的臉皮兒多要緊,真留了疤,看你將來怎么找婆家……”仔細上了藥,囑咐小滿明兒盯著她些,別碰水,這才放了青翎回自去。
等她一走,翟氏道:“倒是怎么回事兒?這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怎么回來就帶了傷,不是真打架了吧?!?/p>
胡老爺:“你不該數(shù)落翎兒,這丫頭心里不定多難過呢……”說著把今兒的事兒跟妻子說了一遍。
翟氏忙站起來:“我瞧瞧青青跟明德去?!?/p>
胡老爺攔下她:“這會兒你說什么,青青也聽不進去的,還是過過吧,明德哪兒我叫青羽過去給他上藥了,小子皮實,沒什么事兒,倒是翎兒,你別看這孩子開朗聰慧,這越聰慧的孩子也越敏感,我是怕今兒的事兒她會往自己身上攬,回頭你好好開解開解她?!?/p>
翟氏:“那也不能動手啊,這丫頭怎么這么個燥性子,跟小子動手,不擎等著吃虧嗎。”
胡老爺卻笑了:“放心吧,就憑二丫頭的聰明勁兒哪會吃虧?”
翟氏白了他一眼:“聰明跟打架有什么關(guān)系,朝堂上帶兵打仗的可都是精于騎射的武將,沒聽說叫文官去的。”
胡老爺:“這個你可糊弄不了我,我聽說書的說過,那些帶兵的將軍都聰明著呢,只會騎射功夫可不成,得會兵書戰(zhàn)策,打仗的時候也講究個戰(zhàn)術(shù)計策什么的,你是沒瞧見,翎兒一聽見周寶兒罵青青丑八怪,竄上去就把周寶兒揪了出來,按在地上就是一頓嘴巴,看上去是一怒之下出手,可后來我一琢磨,這丫頭肯定是仔細掂量過的,當(dāng)時周寶兒可是在他爹懷里呢,而且,打的時候也是一把抓住周寶兒頭上的總角辮兒,照著臉打,讓他掙扎不得,不是我拉她,周寶兒可傷不著她。”
翟氏:“周家生了個小子跟得了活寶貝一樣,就知道寵著慣著,多大了,一點兒道理不懂,也不怕養(yǎng)出個敗家子,他既敢罵咱們家青青,翎兒揍他也應(yīng)該,你拉她做什么,就該著把那混小子狠狠揍一頓才是,看他下次還罵不罵了。”
胡老爺笑了起來:“外頭人都說我胡家的夫人是官宦千金,書香門第,最知禮數(shù),若是給那些人聽見夫人這話,不定怎么驚呢?!?/p>
翟氏白了他一眼:“這世上的人誰不護犢子,兒女都是自己生養(yǎng)的好,還能向著外人不成?!?/p>
胡老爺:“夫人說的是,只是,大街上兒打架實在不好看,再說,咱們二丫頭還是個姑娘家,我不拉她,難道讓別人瞧笑話不成,周寶兒前后挨了明德翎兒兩頓揍,咱家的孩子沒吃虧,你還生什么氣。”
想起什么,不禁笑了一聲。
翟氏:“孩子們弄成這樣,你怎么倒跟撿了金元寶似的?”
胡老爺:“可比撿了金元寶都值得高興,你是沒瞧見,咱家的幾個孩子遇上事兒沒一個慌的,你想想周寶兒罵了青青,當(dāng)哥哥姐姐的能不氣嗎,若是一氣之下,都動了手,這事兒可不好過去了,偏偏就明德一個人動手,兩個邊邊兒大的小子打架,就成了尋常事兒,周子生想惱也惱不起來。
青羿幾個卻也沒閑著,明瑞子盛擋著周家的小廝,青羿安慰青青,青羽站出來攔著周子生,至于青翧就是望風(fēng)的了,不過,回來的時候我問了胡三,胡三說是敬瀾出的主意,拉住了青羿,才使得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不然,若青羿幾個也上手,這件事兒恐怕沒這么容易了結(jié)了?!?/p>
說著嘆道:“怪不得嚴(yán)先生如此器重這孩子呢,由小見大,陸家有這么個聰明的孫子,將來何愁不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