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卻咬著嘴唇,半天才道:“就知道你們都偏著二姐,什么一樣,二姐的東西明明就跟我的不一樣,那些書我有嗎,那點(diǎn)心盒子里的棗泥糕我有嗎?”
青羽不禁道:“你什么時候愛看書了,況且大哥信里頭寫的明白,這些書跟那些棗泥糕都是敬瀾表哥指名兒給青翎的,不過借著二斗回來的機(jī)會,捎過來的罷了?!?/p>
青青只是低著頭不吭聲。
青翎:“青青喜歡,就拿去吧,咱們姐妹哪用得著分的如此清楚。”
不想青翎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青青頓時惱了起來:“家里就你聰明,就你好,就你有本事,能看書,會算賬,還能幫著爹開鋪?zhàn)幼錾猓阄沂率虏蝗缒?,也用不著你可憐我,你施舍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呢?!?/p>
“青青,怎么跟你姐說話呢,你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倒是想怎樣,你二姐欠你的不成,你只管跟她鬧?!?/p>
翟氏幾句話刺激到了青青,忽然的爆發(fā)了,大聲嚷嚷了起來:“我知道爹跟娘早就嫌棄我了,誰讓我生來就是個丑八怪呢,又不聰明,又不伶俐,在你們心里,只怕恨不能沒生下我才好吧,要是我死了你們就高興了。”扔下話,扭身跑了。
青青幾句話好比炸雷,震得屋里的人都傻住了,翟氏呆呆坐著半天才回過神來,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手用力捶了捶炕:“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沒良心的丫頭,就數(shù)著她小,自小身子不好,剛落生哪會兒哭的放不下,還不是我整夜整夜的抱著,疼著,寵著,護(hù)著,長到這么大倒讓她恨上我了,這可是哪世里的冤孽來討債的啊?!?/p>
翟婆婆忙道:“小姐看開些,青丫頭是一時糊涂,過后想明白就好了。”
青羽青翎也開口勸:“娘別難過了。”
翟氏抬頭看著清翎嘆了口氣:“翎兒你別跟你妹妹計(jì)較,她,她……”翟氏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青翎道:“娘放心,青青只是有口無心罷了,況且她是我親妹子,我還能跟自己妹妹計(jì)較不成?!?/p>
翟氏心里好過了一些,拍了拍她的手:“難為你了?!?/p>
這么一鬧也都沒了歡喜的心思,各自拿著東西回自己屋了。
翟氏瞧著青翎跟青羽出去,不禁嘆了口氣:“二丫頭太懂事兒了,青青這么胡鬧,她還有心思勸我,我這兒想想都心疼的慌。”
翟婆婆:“小翎兒自小聰明懂事,本來就心疼自己妹子,后她叫著青青去縣城,出了那檔子事兒,估摸翎丫頭心里還沒放下呢,覺著愧對了自己的妹子,故此處處回避忍讓,可她越是如此,青青找不到借口就更變本加厲,天天悶在屋子里越想越怨,偶爾出來聽得都是贊翎丫頭的話兒,心里就越發(fā)恨上了翎丫頭。”
翟氏:“若這么下去不成了冤家了嗎,她們可是親姐妹兒啊,翎兒幫著她爹算賬做生意,不也是為了胡家,為了她們嗎,怎么她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兒呢,反倒成了怨恨翎兒的罪名,翎兒如今這么著,將來都不知會不會耽擱她的親事,我這心里正覺著對不住二丫頭呢,偏偏還有個不省事兒的?!?/p>
翟婆婆:“我倒是有個法子,舅爺不打早就說想外甥女了嗎,想接到京里去住些日子,不如讓翎丫頭去舅爺哪兒住一陣子,這瞧不見了,青丫頭就是想找別扭也別扭不著,您再好好開解開解,過一陣子心緒平和,許就想開了。”
翟氏卻又有些猶豫:“若青羽跟子盛未過定,姐倆就著伴兒一起去京里,我也能放心些,如今就翎丫頭一個,她年紀(jì)又小,雖說有她舅舅在,不會受什么委屈,也怕有些事兒她應(yīng)付不來?!?/p>
翟婆婆笑道:“小姐若憂心這個大可不必,當(dāng)娘的還能不知道自己閨女什么樣兒不成,我瞧著若是青羽去了都不一定有翎兒妥帖呢,不看別的,就瞧前幾個月翎丫頭可還是個小子一樣的皮猴子,天天跟著青翧一起往外頭瘋跑呢,小姐跟她一說道理,就通了不是,如今算賬,做針線,哪樣兒拿不起來,人也穩(wěn)重的多了?!?/p>
翟氏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這丫頭能這樣,我都沒想到呢,只是她如今管著鋪?zhàn)永锏馁~呢,她走了,鋪?zhàn)永锏馁~可怎么好?”
翟婆婆:“小姐可真是糊涂了,翎丫頭才管幾天兒賬啊,之前不都是老爺嗎,再說,鋪?zhàn)永锏馁~一個月才結(jié)算一會兒,便翎丫頭從這會兒去京里,年上不就回來了,滿打滿算著也不過兩個月罷了,耽擱不了什么事兒,照著小姐的意思,難道翎丫頭一輩子都不能找婆家了?!?/p>
翟氏也不禁笑了起來:“倒是我糊涂了,那一會兒等世宗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p>
說著話兒,胡老爺就進(jìn)了屋,瞧見對面案頭還放著的東西不禁道:“這不是青羿叫二斗給他弟妹們捎回來的玩意嗎,怎么還有一份在這兒?”
翟氏嘆了口氣:“還說呢,因?yàn)檫@些玩意可惹了一肚子氣?!卑呀駜旱氖聝焊煞蛘f了。
胡老爺直皺眉:“青丫頭這可不是孤僻了,是無理取鬧,若由著她這么鬧下去還得了。”
翟氏:“我跟奶娘倒是想了個主意,我兄弟來信說想接翎兒去京城住一陣子,兩人離開了,我再好好開解開解青青,許就明白了,只是翎丫頭一走,老爺勢必要累一些了?!?/p>
胡老爺:“瞧你說的,不過就是多看幾本賬罷了,能累到哪兒去,這么著也好,讓翎兒出去散散心,得空也去瞧瞧人家京里那些當(dāng)鋪是怎么做買賣的,咱家也取取經(jīng)。”
翟氏白了他一眼:“你倒是真敢說,翎兒可是姑娘家,一個姑娘家往當(dāng)鋪里頭跑,叫人知道還得了啊?!?/p>
胡老爺撓撓頭:“倒是忘了這茬兒,不去當(dāng)鋪也好,見識見識京里的繁華也開開眼界,對了,青翧跟明德的書念得如何,這位先生教的可好?”
翟氏嘆了口氣:“這位先生雖無大學(xué)問,給青翧明德開蒙也是綽綽有余了,如今我方知道嚴(yán)先生總罰青翧的道理了,嚴(yán)先生雖是明師,青翧卻不是高徒,資質(zhì)有限,當(dāng)嚴(yán)先生的學(xué)生夠不上呢,青翧這小子玩起來倒是機(jī)靈,若提念書實(shí)在駑鈍了些?!?/p>
胡老爺笑道:“駑鈍有駑鈍的好,你瞧瞧姐夫,不是傻人有傻福嗎,我叫春生兩口子特意去瞧了,春生媳婦兒說大姐他們分的河邊兒那七十畝不禁適合種藕,還能劈出水田種稻米呢?!?/p>
翟氏喜道:“這可真是想不到的好事兒呢,咱們北邊兒,這稻米可是金貴東西,便咱們這樣的人家,一年到頭也舍不得吃上幾回,若能種出來,哪怕收成差些,可比種多少麥子玉米都強(qiáng)了?!?/p>
胡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可不是,不過,這些事兒先不能嚷嚷,田家那個大房嫂子可不是個省事兒的,這家如今還沒分利落呢,若是得了信兒,一準(zhǔn)又要鬧起來。”
翟氏:“她鬧什么,明明占了大便宜,還非擺出一副吃虧的嘴臉,這是仗著田家二老偏心,姐夫老實(shí)罷了,若換個厲害的小叔子試試,不鬧個沸反盈天,能算個完才是怪事,不過,也就這一錘子買賣了,家既然分了,往后就個人過個人的日子,若她再胡攪蠻纏,可就沒理了,到時候咱們娘家這邊兒出頭,斷不能讓她得寸進(jìn)尺欺負(fù)了大姐?!?/p>
胡老爺:“放心吧,再不講理的人,都分家了還鬧什么,也太沒味了。”
翟氏可不這么想,就田家那個大嫂,雖就照過一面,也知道是個奸猾婦人,黑眼珠盯著白銀子,是個吃虧難受,占便宜沒夠的主兒。
要是大姐一家子過差了,她自然在旁邊扇涼扇兒看笑話,一旦大姐日子過好了,非找事兒不行,不過這是后頭的話,眼面前兒得先把翎丫頭跟青青隔開才行,這么著下去,親姐妹非成了活冤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