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公安審訊室里, 安羨一臉平靜地坐在審訊桌前,精心整理過的發(fā)型、平整的西裝、奢華的腕表, 甚至是做工細(xì)致的皮鞋,無一不顯露出他精英身份。
掛在墻上的時鐘搖擺,嘀嗒嘀嗒地告知時間流逝。
這要是犯了錯的普通人, 早已經(jīng)在這樣安靜的折磨下感到疲倦、心悸、惶恐。但安羨從問訊之后, 就一直一動不動地坐著。
昏暗的頂燈在安羨的身上投下一片壓抑的陰影, 他的雙眸微微下垂, 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shí)情緒。
外面看守的警員對視一眼, 搖頭低喃,“這還是人嗎?心理素質(zhì)也太強(qiáng)悍了。”
從安羨被柳城警方傳訊、到審問、再到無聲的關(guān)押, 就快接近二十四小時了。一天一夜間, 他居然能不吭聲、不動彈, 就這么沉默、再沉默地坐著。
有力的腳步聲從遠(yuǎn)至近地傳了過來。
安羨眼底劃過一絲暗芒,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下一秒, 看守室的門口就傳來一聲, “開門放人?!?/p>
果然, 二十四小時的最高時限一到,這人就留不住了。兩名警員聽見這意料之中的話,二話不說打開了門禁。
路喬音自首招供說,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安羨計劃的, 她最多是幫兇、更是被害者。
因?yàn)橛杏?、路兩大世家的?lián)手施壓,警方不敢輕視,立刻搜尋到了路喬音和安羨就近的一些電話記錄、聊天文件, 而安羨本人也被傳訊、帶回了柳城本地審問。
只不過,這安羨面上云淡風(fēng)輕的,牙關(guān)比路喬音咬得還緊。
他說,自己和女方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一切往來都基于這層關(guān)系之后。后來,女方背著他和溫晚承搞在一塊,他知情后就提出了分手。
因?yàn)闅獠贿^女方劈腿,他才讓助理雇來水軍,傳播女方整容的事實(shí)。至于路星賜、羅歡然被綁架一事,他毫不知情,自己很無辜。
警方當(dāng)然也問過雄哥等人,后者紛紛表示自己不認(rèn)識安羨,只知道是路喬音花錢買的合作。
一來二去,安羨幾乎是全身而退。
“安總,我已經(jīng)和警方打過招呼了,您可以離開了?!卑擦w的私人律師走進(jìn),恭敬道。
安羨不緊不慢地揉了揉腿,這才在幾位警員的注視下起身,他扣住自己的西裝扣子,面色笑得一片溫色,“多謝款待?!?/p>
款待?
為首的警官看了他一眼,嘴皮子咕嚕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什么。
實(shí)際上,安羨被認(rèn)定和此案‘沒關(guān)聯(lián)’后,就可以直接離開審問所了。但上面借用各種理由,硬生生‘卡’了他二十四小時。
直到無法在繼續(xù)關(guān)押,才給出放人的同意。
看樣子,安羨是很清楚這點(diǎn)的,如今這笑里藏著刀呢。
警官撤回視線,努力繃緊面色。他們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窮生極惡的歹徒,就怕這種轉(zhuǎn)出來的正人君子。
路喬音策劃出‘綁架案’,肯定和他的慫恿脫離不了關(guān)系。可哪又有什么辦法呢?缺少證據(jù)??!
“對了,這位警官,我可以見見路喬音嗎?”
“見她做什么?”一旁的警員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嚷嚷道,“你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還敢見嫌疑犯?!”
安羨眸色微凝,一記凌厲的眼刀刺了過去。
警員對上他的視線,沒由來的一哆嗦。
“這位警員同志,請注意你說話的分寸!”緊接著,安羨的律師就代替警告,“你們局已經(jīng)給出證明,我們安總和這次案件無關(guān),他能是什么身份?你這里話里有歧義,我們可以告你侵犯名譽(yù)?!?/p>
那名性子急切的警員聞言,哼聲,“你……”
“好了。”警官出來圓場,“你們要是想見路喬音,得申請?zhí)揭暀?quán)利。當(dāng)她過兩天就要走司法審判程序,等罪名坐實(shí)了,你們再來吧?!?/p>
“哦?坐實(shí)罪名?”安羨眉梢微挑,顯出幾分遺憾的光亮,“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名小警員看見他的表情,忍不住追問。
安羨松了松自己的領(lǐng)帶,往外走出,只是在靠近他的身側(cè)時,才玩味地丟下一句,“可惜她想要把我拉下深淵,結(jié)果自己摔了個粉身碎骨?!?/p>
就近的兩名警員聽見這話,從腳底伸起一抹寒意,繼而眼中充斥著憤怒。
好一招借刀殺人,又好一招全勝而退!讓這種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好嗎?
……
安羨和私人律師一并走出公安局,早已守候在停車場的助理立刻迎了上來,“安總,你沒事吧?公司……”
“閉嘴。”安羨快步坐入車內(nèi),擺手止住助理未盡的話,“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說,我累了?!?/p>
如此‘安分’地坐了一天,全身性都感到了僵硬。越是因?yàn)檫@樣,安羨就越是認(rèn)定——他享受呼風(fēng)喚雨的權(quán)勢生活,并且絕對不能讓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
——呲啦!
車輪突然急剎,安羨一個猛動,差點(diǎn)向前摔去。他感受到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壓制了一整天的戾氣終于爆發(fā)了出來,“廢物!怎么開得車?”
“安、安總?!敝韨?cè)過身子,慌張解釋,“前面有輛黑色車子突然沖出來攔住了我們?!?/p>
要是剎車再不及時一些,就得徹底撞上去了。
安羨聽見這話,才抬起視線——一輛低調(diào)而價格奢華的黑色轎車橫攔在前面,眨眼間,車門打開,喻懷寧走了出來,沖他冷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