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懷寧聽出來人的聲音, 眸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保持著神色的平靜, 看了過去, “喻羨, 你怎么在這兒?”
“呦,這話不應(yīng)該我問你嗎?”喻羨眼中充滿不屑,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眼, “看來最近閑錢很多啊,還有空來這種地方晃悠?”
“這點你不是最清楚了?”喻懷寧語氣中透著幾分淡漠,卻又偏偏帶刺, 扎得穩(wěn)準狠,“我手上這一千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確實挺耐花的?!?/p>
“……你!”喻羨瞬間充滿怒意, 瞪了過去。
上回在K館,喻羨一夜之間開支了一千萬, 這事自然沒能未瞞過喻老爺子。后者將他給狠狠罵了一頓, 甚至還明令禁足了半個月。喻羨是個愛玩樂胡鬧的性子, 這次懲罰顯然把他給憋屈壞了。
他始終認為,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喻懷寧!原本堂兄弟兩人只是不熟, 面子上也懶得裝客套。而現(xiàn)在, 他簡直對喻懷寧厭惡到了極點!
“我怎么了?”喻懷寧明知故問,他將對方的怒容凈收眼底,勾了勾唇。
喻羨正打算發(fā)作, 余光卻忽然瞥見了青年身側(cè)的時錚,凝住了。
前段時間,宋氏財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連同喻懷寧和時錚的關(guān)系也幾經(jīng)傳聞……喻羨認識的富二代不在少數(shù),豪門名流之間當然也喜歡八卦。所以這些小道緋聞,向來躲不過他的耳朵。
“這不是時總嗎?”喻羨故作曖昧眼色,目光將兩人間不停流轉(zhuǎn),揚聲道,“我說呢,喻懷寧你這抱大腿爬/床的速度,可真是麻利?!?/p>
時錚聞言輕推眼鏡,掩住眸底的狠厲暗芒——這喻家大少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愛作死。
還沒等他開口,身側(cè)的青年就已經(jīng)搶先一步懟了回去,“閉上你的嘴!別滿口臭氣地噴出來惡心人?!?/p>
冷硬的話不帶一個臟字,可字里行間是暗喻的難聽。對于旁邊的看客來說,兩位年輕人的爭持純粹是一場熱鬧。可真要比較起來,顯然是后者更為伶牙俐齒、罵人水平更高!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滿嘴噴/糞!
喻羨反應(yīng)過來這層意思,氣得面容都快要扭曲,恨不得徒手將處處作對的青年給撕碎。
時錚察覺出他爆出的狠意,不由分說地上前一步,半攔在了青年的跟前,平靜開口,“喻大少爺,請注意言辭。事情要是鬧大了,可沒這么好解決?!?/p>
男人的勸誡聽上去細聲溫潤,可對視時的深邃眸色凍人得可怕,驚得喻羨心頭一跳。正當他猶疑不定時,人群中一道驚喜聲響起,“池專家,您來啦!”
喻羨聞聲,收攏那點輕微懼怕,撇過頭去。
人群外圍走進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身著普通的鐵灰色西裝,戴著簡單的扁形眼鏡,一副學術(shù)家的清高做派,身旁還跟著一位助理,替他拿著隨身物品。
“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碰面池專家啊,真是好運氣!”人群中又有人私語道。
喻懷寧對這個‘穿書世界’的專家學者并不了解,不由低聲向一旁的林哥詢問,“林哥,這位是……”
林哥正崇拜地望向來人,聽見他的問話,不由疑惑蹙眉,“小喻啊,你不是個賭石行家嗎?怎么會連池圣德專家都不認識???”
“我一定要認識嗎?”喻懷寧好笑反問。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不認識這個行業(yè)內(nèi)的頂尖學家也正常。
話落,池圣德往他這兒睨了一眼。喻懷寧對上他一晃而過的目光,自覺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有些不禮貌,帶著些歉意伸手掩了掩唇。
林哥見青年是真不知道這號人物,拉著他往人群后退了一步,低聲解釋,“這人是行業(yè)內(nèi)有名的專家,鑒定翡翠毛料的準確性是出了名的!”
“怎么就出了名?”喻懷寧刨根問底。
林哥想了想,竟然有些回答不出來,“反正我知道的時候,他的名聲就不小了。據(jù)說是對于原石的判定從沒失手過,哎呀,這些都是道上傳起來的?,F(xiàn)在他都不怎么出山了,除非……”
時錚緊跟著問,“除非是什么?”
“有人花大價錢請他出山?!绷指缤巳褐行目戳艘谎?,悄聲說道,“你和那位喻羨少爺是不是認識?前天就是他把池專家請來的,這不,他們就認準了‘B’原石。聽說這一次的競標也要讓專家?guī)椭浪?。我看他們的樣子,是勢在必得哦!?/p>
話落,喻懷寧和時錚忽地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前者揶揄道,“我買了十塊原石,十塊都開出好貨色,是不是也能成為專家了?”
時錚聽出他話語里的意有所指,笑笑,“我再給你宣傳造勢一下,可能你這‘專家’的名頭會更響亮?!?/p>
林哥聽得云里霧里,忍不住嘀咕,“你們兩人說的是什么意思呢?”
“沒什么,玩笑話而已?!庇鲬褜幚@過人群,重新走到‘B’原石的邊上,拿著照明燈和小鐵敲仔細研究了一番。這塊原石上的蘚紋明顯,甚至還些許裸/露在風化石皮外的翡色……
兩塊原石相比,后者開出好翡色的幾率的確要大得多。
但賭石需要的是經(jīng)驗、追求的是刺激,承擔的是風險,不到橫刀切割的最后一秒,誰也不知道里頭的真實情況。
林哥又湊上前來,興致勃勃地問道,“小喻,你也覺得這塊原石勝率大?要不你跟著投標試試唄,以你逆天的運勢又能搶下這一塊呢!”
喻懷寧笑了笑,還沒等他回答,一道不服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一個外行人拿什么和我們爭?”
林哥轉(zhuǎn)身,看見又是喻羨挑刺,忍不住替青年辯白道,“羨少,我不知道你和小喻之間有什么糾葛。但他可不是你口中的外行人,相反的,他也是個行家!”
“行家?吹牛不打草稿嗎?”喻羨聽得直發(fā)笑。青年是副什么德行他還能不知道?就一個紈绔子弟還敢說自己在玉石上有研究!
喻羨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兒,其實是為了下月初的壽宴做準備。前些日子,他惹得喻老爺子不開心,所以想要趁機道歉彌補。
于是,喻羨的母親孟珍就出了一個主意——翡翠自古就有好寓意,再加上老爺子也喜歡收藏自然之物,所以她就自掏腰包給了兒子一筆錢。這個行業(yè)水深難測,她怕兒子應(yīng)付不來,又托人請了池圣德出面幫襯……
喻羨是個凡事要爭第一的性子,這次公盤競標,他勢在必得!
林哥是個直脾氣,喻羨這明里暗里的嘲諷雖然不是沖著他,可他同樣聽得直冒火。他擼起衣服袖子,下巴微抬炫耀道,“就上周六,小喻在我的鋪子里一連買了十塊原石,全中好翠色!就他對于玉石的經(jīng)驗和判斷能力,我說他一句行家又怎么了?”
“是啊,上周末的賭石我也在現(xiàn)場。這位年輕人確實厲害,我倒覺得,他的鑒定能力和池專家不相上下!”人群中傳來一句贊同。
喻懷寧聞聲,眉梢微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話完全高抬他了,賭石永遠會有一定的風險。要不是依靠了系統(tǒng)的技能,他也沒辦法保證十賭十中。
喻懷寧沒有任何的驕傲想法,說這話的人也只是隨便搭腔。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本就站在喻羨這邊的池圣德立刻蹙起眉頭,暗自給助理遞去一道眼神。
助理領(lǐng)意,出口就是一句響當當?shù)臄?shù)落,“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的‘行家’?年紀輕輕的,居然敢和我們的池老師作比較?真是不要臉!”
喻羨輕笑出聲,響應(yīng),“說得好,他向來不要臉!”
林哥氣不過,剛準備回懟,哪知一旁的青年就拉扯住了他。喻懷寧走上前,竟是直接忽略了喻羨,他不咸不淡道,“池專家,我無心和你比較,請不要誤會?!?/p>
池圣德又打量了他兩眼,維持著清高的態(tài)度,端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暗含告誡,“年輕人,玉石這一行當可容不得心高氣傲,小心吃大虧。我問你,這兩塊原石你更看中哪塊?”
喻懷寧無意與他們糾纏,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只平靜回答,“自然是B原石?!?/p>
這是大家不約而同認定的事實,他也同樣認為。
“你剛才不是說A原石才是蒙塵明珠?”喻羨就又插了進來,存了心和青年作對,“現(xiàn)在突然改變想法,是怕揭曉真相后,自己‘行家’的頭銜落空吧?”
池圣德?lián)u了搖頭,眸底的不屑閃露了一瞬。果然是個不懂行的人,剛剛說的‘十塊原石’,恐怕也是個幌子吧?
“哼!一派胡扯!”池圣德的助理跟著搭腔,滿臉嘲諷道,“居然說A原石好?簡直是笑掉大牙了!”
喻懷寧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脾性,更何況,對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過不去!他的眸色瞬間暗了下來,反口就懟,“閉嘴!你又是個什么貨色?姓名沒有一個,煽風點火的本事倒是一流……跟在所謂的專家的身邊,就以為自己也能上天了?”
助理被他眼中的狠厲給嚇到,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將目光投向身側(cè)的人。
這句話無形中也打了池圣德的面子,后者不悅蹙眉,剛準備出口斥責,卻又被對方搶了先。
“池專家,招助理的時候可要仔細點。他作為跟班,和你的名聲可是息息相關(guān)的。像現(xiàn)在這個沒多少文化,只會像個鄉(xiāng)野村夫罵街,外人聽完還連帶著影響了你的形象,多沒面子啊?!?/p>
助理面色漲得通紅,一臉惱羞成怒的模樣。
實際上,他高中輟學又找不到正經(jīng)工作,這才投靠了他的表舅池圣德。他跟在對方身邊幾年,知曉了一些玉石的知識。偶爾跟著出席活動時,外人也會給他幾分尊敬。日子久了,他就跟著飄飄然了起來,覺得自己也是懂行的專家。
青年的一番話說得順暢平淡,可言行中夾帶的嘲諷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刺,正扎中了他的痛處!
時錚瞧見助理臉上的羞惱,又見青年眼中理所當然的傲人光亮,不免伸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這張牙舞爪的犀利模樣,還真是越看越可愛。
池圣德心中的不悅越發(fā)明顯,只是他礙于自己平日的形象,不能發(fā)作。他朝喻羨投去一眼,話里帶著深意,“羨少,你和這名年輕人到底有什么糾葛?他怎么平白無故地對我和助理開/槍?”
平白無故?
可真把自己摘干干凈凈。
喻懷寧雙眸微迷,從中透出一抹冷冽。下一秒,向來沉默的時錚突然發(fā)聲,“池先生,就事論事,是您的助理先出言不遜?!?/p>
男人勾唇帶笑,可渾身上下帶著旁人不敢反駁的絕對氣場。一時間,竟是沒人開口了。
喻懷寧聽見男人替他的辯解,心氣忽然消了大半。他對上男人的視線,眸底透出點點愉悅。
喻羨看著兩人‘眉來眼去’,面上越發(fā)不屑。他瞥見無人問津的A原石,突然涌出一個壞心思,開口直言,“這B原石,我是要定了!既然你喻懷寧認定了另一塊原石是‘蒙塵明珠’,直接去競標得了?”
他環(huán)視一圈,還不忘煽動圍觀的眾人,明嘲暗諷,“說自己是行家,又說自己氣運好。指不定,這塊普通石頭在你手里也能開出寶貝呢!大家說是不是?”
“這些話都是我說的,關(guān)小喻什么事!”林哥蹙眉,說道,“這次明擺著是B原石更好,你想讓小喻往A原石里砸錢?門都沒有!”
喻懷寧沉默著,沒有發(fā)聲。
林哥說得沒錯,這是對方故意挖坑讓自己跳。
“怎么不說話了?是膽怯了呢?還是沒錢玩呢?”喻羨不留情面,鐵了心要擺弄青年,“我一個外行人都知道,這路氏的競標公盤上向來不會出現(xiàn)廢石!無非就是花錢買原石,到底是砸錢還是盈利,靠得是你們的經(jīng)驗估算?!?/p>
他慢悠悠地踱步走近,拍了拍喻懷寧的肩膀,挑眉嗤笑道,“行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喻懷寧聽出他的刻意挑釁,眸底醞釀著一場風暴。
【——系統(tǒng)?!?/p>
只簡單一句呼喊,系統(tǒng)就心有靈犀地開了腔,【——叮!宿主請注意!特定技能點[點石成金]已緊急掉落!該技能點解鎖后,有限次數(shù)為一次。請問是否選擇解鎖?】
點石成金……把不好的變成好的?
有趣。
“你的提議,我同意了?!庇鲬褜幚淅漤嘶厝ィ昧δ笞∮髁w搭在肩上的臟手,將其狠狠甩掉,“但少拿你的臟手碰我!”
喻羨的怒火噴炸了一瞬,就硬生生地止住了。他摩挲著手背,笑問,“這可是你說的!去盲投競標A原石?”
在K館抽獎時,青年氣運確實不錯。正因為如此,對B原石迫切渴望的喻羨才會想方設(shè)法,引開這個‘隱形’的競標對手。
有了系統(tǒng)的加持,喻懷寧完全擁有了碾壓對手氣運和實力。他朝喻羨投去一眼,久違的玩心涌了起來。他環(huán)視眾人,自信道,“我之所以會投標A原石,就是堅信它是擁有優(yōu)勢的那一塊,所以有沒有人要跟著我投標的?彩/金穩(wěn)拿。”
彩/金穩(wěn)拿?好大的口氣!
眾人聽見這話,面面相覷,突然有點被他的自信所折服。
池圣德終于找到借口發(fā)作,沉哼一聲,“我池某在玉石行當里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難道還判斷不出好與差?你這個年輕人盲目自信!要是有人聽了你的話,才真是傻子!”
一句話驚醒了在場的人。
是??!喻懷寧再厲害,難道還比得過豐富經(jīng)驗的池專家?無論怎么看,他們都覺得B原石更好一些。只怕是喻懷寧面對挑釁,打腫臉充胖子呢!
“看來沒人愿意和我一個陣營?”喻懷寧挑眉。
話落,身側(cè)的時錚就發(fā)了話,“我跟著你投?!?/p>
林哥砸吧了一下嘴巴,跟著說,“小林,我也跟著你投!要是真輸了,大不了三萬塊的入場費就當打水漂了!”他們這邊只有三人,而對面少說也有五十人。按照入場金的分法,即便是對面贏了,也分不到多少額外的錢!
喻羨聽見入場費幾字,這才想起公盤會場還有這么一個小規(guī)矩。他對B原石極為自信,大言炎炎,“大家放心,我們陣營肯定贏!”
喻懷寧心有所動,故意追問,“要是輸了呢?”
“要是輸了?那大家輸?shù)舻娜雸鲑M,我來墊!”喻羨根本沒把這種結(jié)果考慮在內(nèi),隨口一答。
今日大多數(shù)的玉石收藏家都是沖著‘B’原石來的,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賭/約紛爭,他們并未改變自己的想法。反倒是那些湊熱鬧的人,一聽見這話立刻就堅定地站在了喻羨的陣營。
喻懷寧扯出一絲笑意,內(nèi)心卻在吐槽。
果然還是這么容易就上鉤了?
喻羨啊喻羨,你還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