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孩子的味道

魏老師笑著說：“那還是夏致努力！之前總在年級里兩百多名晃悠的孩子，數(shù)學(xué)這一次考了九十多分，就連理綜都考了一百八十多呢！這都及了不是！”

“喔唷，那你叫他把我的英語也好好提起來一下。這個英語還是差了點哦！”英語老師轉(zhuǎn)過身來笑了笑。

語文老師還在作文中奮戰(zhàn)，抬起頭來說了一句：“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只要想學(xué)了，數(shù)學(xué)和理綜提升起來就像坐火箭一樣。就是可憐了我們教語文和英語的，魏老師，我可跟你說啊，他經(jīng)常在我課上睡覺?！?/p>

英語老師立刻附和：“對！他也在我課上睡覺！是我上課很催眠嗎？”

“哪有哪有！這總是一科一科提起來，哪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魏老師笑瞇瞇地說。

到了下午，全部的卷子都發(fā)下來了，成績單也出來了。

旁邊的岑卿浼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明明是條死魚，忽然搖身一擺，又活過來了！

“啊呀！夏致！你快看！我竟然全年級九十名呢！穩(wěn)坐第三考場！”

九十名是正好第三考場，而不是穩(wěn)坐好么？

不過岑卿浼考的名次倒是在夏致的預(yù)料之內(nèi)。

道理很簡單，別看岑卿浼數(shù)學(xué)比平常下滑了十幾分，但要知道其他人的分?jǐn)?shù)可能下降了三十到四十分??！理綜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個時候，夏致剛拿到自己的成績單，右手的拇指正好壓在年級排名上。

從前不在乎考了多少分的夏致，此刻竟然無比緊張了起來。

他不敢將自己的拇指抬起來，萬一沒有全年級一百五十名內(nèi)，那種巨大的失望就會像是游泳比賽出發(fā)之后，游到了終點以為自己是第一，可是裁判卻告訴他搶跳成績作廢。

“夏致！你呢！”岑卿浼一把將他的成績單扯了過來。

夏致沒有伸手?jǐn)r他，不到一秒就聽見岑卿浼的叫喊聲：“喔嚓！你一百三十六名??！這是一下子從九考場飛進(jìn)了第五考場??！這不是量變也不是質(zhì)變，而是核爆?。　?/p>

感謝岑卿浼的高分貝宣傳，墊底四人組中的其他三人都看了過來。

微信小群里立刻沸騰了起來。

盜版姚明：夏致背叛了我們！

仗賤天下：夏致背叛了我們！

倒數(shù)第二：我真的要改名字了！不過是改成倒數(shù)第三，哈哈哈！

盜版姚明：去死！

仗劍天下：去死1

夏致看著屏幕，難得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笑。

“還我?！毕闹抡f。

“還你！我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啊！”岑卿浼想了想，又說，“要不要我?guī)湍闩?，美圖之后再發(fā)給粼哥？”

夏致瞇著眼睛看著他：“你是想要永遠(yuǎn)定在全年級九十名嗎？”

意思是，你想死嗎？

“好吧……”

夏致咔嚓一下拍了照片，發(fā)給了葉粼，外加一條信息：記得寒假的約定。

這個時候，葉粼正好下課，和陳嘉潤一起走向食堂。

“葉粼，你一直愛干凈到潔癖的地步??！”陳嘉潤歪著臉，打量著葉粼的背影。

“怎么了？”

“你身上這件衛(wèi)衣，從周日回來就穿著，周一你竟然還繼續(xù)穿？”

“洗了，就沒有男孩子的味道了?！比~粼笑著回答。

“我說你怎么忽然換穿衣風(fēng)了，原來是裝嫩，還什么'男孩子的味道'。”陳嘉潤一臉不屑。

葉粼忽然轉(zhuǎn)過頭來，一把壓下了陳嘉潤的脖子。

“嘉潤，洛老大一直想跟你一個宿舍，盯著你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按時訓(xùn)練，體能不懈。你說我是不是該滿足一下洛老大呢？”

“你不是裝嫩！你雙十年華本來就還有大好青春！瞧這穿搭，酷帥無極限！”陳嘉潤瞇著眼睛討好地笑著，小狐貍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就是啊。如果我真有那么嚴(yán)重的潔癖，你這個大垃圾早就被我掃出門了。”

這時候，葉粼口袋里的手機(jī)顫了一下，單手滑了一下，看見夏致的名字，葉粼的唇上露出了一絲笑，放開了陳嘉潤。

再看到那份成績單，皺皺的，角也翹起來了，男孩子特別用鉛筆在136上面畫了個圈，葉粼發(fā)出一聲輕笑，摸了摸鼻子。

“嘉潤，你好像從澳洲帶回了一部水下照相機(jī)吧？”

“那是當(dāng)然，潛水的時候用它照相，超強(qiáng)分辨，快門的速度能讓鯊魚都看起來是靜止的！一百米水深……”陳嘉潤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閉上嘴不說話了。

“還有呢？”葉粼繼續(xù)問。

“沒……沒有了……被我磕了一下，裂了個縫兒，有點漏水了，哈哈哈……現(xiàn)在不好用了！超級不好用了！”

“哦，那就是被你弄壞了?？梢员阋宿D(zhuǎn)賣我了，對吧？”

“不！不是的！我還打算帶去澳洲，一年免費保修呢！”

“沒事兒，這種電子產(chǎn)品你都是三分鐘熱度。我?guī)湍阆囊幌?，你就能買個新的了?！?/p>

葉粼低下頭來微笑著看著陳嘉潤。

陳嘉潤堅強(qiáng)不屈地?fù)u了搖頭。

“哦，那我回去收拾行李，把位置讓給洛老大。”

葉粼瀟灑地轉(zhuǎn)向宿舍。

陳嘉潤飛撲而來，從后面一把抱住了葉粼：“粼哥不要——不要這樣！”

陸陸續(xù)續(xù)不少人都走向食堂，他們看見這一幕，總結(jié)出來有三種表現(xiàn)。

第一種：下巴頦兒掉下來上不去了。

第二種：拿出手機(jī)拍照留念！

第三種：互相對視，快速離開。

葉粼一動不動，就像個負(fù)心漢一樣，都沒有握住陳嘉潤的手。

“那怎么說？”

“我賣！”

“多少錢？”

“五千塊！我已經(jīng)算的很便宜了！我才用了一次！就下水了一次！你得算算匯率差??！”

“嘉潤，我這周末過生日呢?！?/p>

“??？哦……那送給你了。”陳嘉潤立刻松手，之前的悲凄一掃而空，臉上還露出了“我賺了”的表情。

“是啊，去年四百米混合泳你輸給我，說好了送我一臺手持DV當(dāng)生日禮物的。我對你還不夠?qū)捄甏罅繂?？?/p>

“嗯！很寬宏！很大量！”陳嘉潤笑的很開心，小狐貍尾巴又搖晃起來了。

“嘉潤啊，你剛才是不是抱著我來著？”葉粼低著頭，刷著手機(jī)說。

“?。课冶愀墒裁?？硬邦邦的！”

“學(xué)校論壇說你喜歡我，被我拒絕了，很傷心難過呢。大標(biāo)題都是'材料化學(xué)系系寵北極狐陳嘉潤被室友葉粼甩了' ?！?/p>

陳嘉潤瀟灑地?fù)]了揮手：“隨便他們編故事！這些人就是想像力豐富！”

“哦。洛老大的想像力，說不定也很豐富的呢。”

說完，葉粼就笑著繼續(xù)走向食堂了。

陳嘉潤的手機(jī)響了起來，他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暗黑霸王龍”，整個人一抖，手機(jī)就掉地，屏碎了。

夏致把成績單帶回家里的時候，陳芳華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而是在廚房里燉肉。

“成績單出來了？有沒有進(jìn)步??？”

“嗯，有進(jìn)步。”夏致將書包扔在了沙發(fā)上，然后就進(jìn)去廚房，“媽，我?guī)湍惆焉讼戳税??！?/p>

“好。 ”

如果是平常，陳芳華早就擦了擦手，去看夏致的成績單了，但是此時她就像是在發(fā)呆一樣。

夏致側(cè)了側(cè)身，隱隱能看見她臉上干了的淚痕。

“媽，肉燒糊了?！毕闹抡f。

“啊！糟糕！”陳芳華趕緊把火關(guān)掉了。

“沒關(guān)系，吃上面的，還沒糊?！?/p>

夏致拿了盤子來，用筷子把沒糊的肉夾出來。

陳芳華這才意識到，走去外面沙發(fā)上看夏致的成績單。

她第一眼看見各科分?jǐn)?shù)的時候，說了一句：“不錯啊，數(shù)學(xué)和理科綜合都及……”

然后當(dāng)她看見年級排名的時候，愣住了。

“這是考進(jìn)了一百五十名了??！”

“嗯。這次數(shù)學(xué)和理綜很難，好多人都脫靶了。所以我這個分?jǐn)?shù)反而進(jìn)了一百五十名了。”

夏致沒有說，其實班上數(shù)學(xué)過90分的只有一半，理綜過180分的也是三分之二而已。

但是陳芳華還是很高興的樣子。

夏致進(jìn)去端湯出來，發(fā)現(xiàn)老媽將夏致的成績單捂在臉上，肩膀顫抖著，她在哭。

夏致低下頭，他假裝什么都沒看見，把湯放下之后，高喊了一句：“媽——蒜末你都切好了，生菜我來炒一個試試！”

“好……”陳芳華悶著聲說。

晚上，夏致洗好了碗，對陳芳華說：“媽，我出去一下。牛奶沒了?！?/p>

“哦，是上次葉粼給你買的牛奶喝完了？你等一下，給你錢，你要買全脂牛奶，那個比較香?！?/p>

“我知道。”

夏致拿了錢，走在去超市的路上，打了個電話給岑卿浼。

“阿致，你是打電話來跟我炫耀你爆炸式的進(jìn)步嗎？”

“死鼻涕泡，我問你一件事兒，你要是知道就回我真話，不然我戳爆你！”

岑卿浼頓了頓，一改嬉皮笑臉的聲音，“你問。”

“我媽怎么了？她今天哭過了。剛才看了我的成績單，還哭著呢?！?/p>

“我……我媽不讓我跟你說?！贬滗既跞醯卣f。

“成，你聽你媽的。我們絕交?！?/p>

夏致正要摁掉手機(jī)，岑卿浼趕緊攔住他，“你等等，我出來跟你說！”

兩人約在了超市下面的麥當(dāng)勞，一人一杯可樂，一份薯條。

夏致心里不爽快，蕃茄醬一擠，差點飆到岑卿浼的臉上。

“哥，你悠著點兒。”

岑卿浼看著夏致的臉色，斟酌著這事兒該怎么說。

“嗯，你趕緊說完了我還要進(jìn)超市買牛奶?！?/p>

“你媽媽在嫁給你老爸之前，曾經(jīng)被鐘淳他爸，就是那位鐘孝鐘副主任給追求過?！?/p>

“哦，我聽說過。然后呢？”

“然后你爸去了之后吧，鐘孝又想追你媽媽，說的好聽是照顧你們孤兒寡母。”

“他不是有老婆么，這不要臉的勁兒哪兒來的？其實是我媽學(xué)術(shù)能力比他強(qiáng)，他想讓我媽給她捉刀吧？”

“對啊。你媽就一直回避唄，然后那個鐘孝就到處說你媽裝清高，當(dāng)了教授了不起，自己的兒子還不是教不好?！?/p>

“他怎么跟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似的?！毕闹旅偷匚艘豢诳蓸?。

“他最讓你媽煩的，就是他總在科室聚會的時候說什么陳芳華就不該嫁給運動員，有肌肉沒腦袋，說他自己的兒子鐘淳回回都在第一考場，以后要進(jìn)重點大學(xué)！”

岑卿浼見夏致只是低著頭，沒發(fā)飆，就壯著膽子繼續(xù)往下說：“鐘孝的觀點就是原生家庭對孩子教育很重要。他鐘孝論文沒通過評審不是他能力不夠，而是花了精力在兒子的教育上，不像你媽自己混了個教授，兒子反而在學(xué)校兩百多名外晃悠，大學(xué)都考不上?！?/p>

夏致沒說話，拿了薯條塞嘴里，咔吱咔吱吃下去。

“我媽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勸過你媽媽，你既然游泳有天分，隨了你爸爸這是好事，那就往對的方向發(fā)展就好?！?/p>

“又碰上那位鐘副主任嘴碎了？”

“是啊。他就說，運動員能有幾個真的出頭的。不用十年，搞不好五年出不了成績就得退役回來，到時候什么都沒有，啃老啊。還說……”

“還說什么？”夏致已經(jīng)吃完了一份大薯，手指在盒子上輕輕一彈，吧嗒一聲。

“還說你媽現(xiàn)在白天黑夜地照顧那么多病人，天天加班兒整理病例，參加會診，就是為了掙錢給你啃老本兒?！?/p>

“還有么？”夏致問。

“沒……真沒了……我也是那天我媽和我爸在臥室里說話的時候聽來的?！?/p>

“嗯。以后我媽再在醫(yī)院里受了委屈，你知道了得照實匯報，記住了嗎？”夏致抬了抬下巴。

“記……記住了……但是你不會回去問你媽媽吧？”

“不會?！毕闹?lián)P了揚下巴，“我去買牛奶了。對了，你媽不是和老魏很熟嗎，你媽那里是不是有份年級排名名單？”

“有啊。咋了？”

“請你媽辦個忙，拍下來，發(fā)他們工作群里。三分鐘后再說'啊呀，發(fā)錯了'，不用撤回了。”

岑卿浼眼睛一亮：“哈哈哈！我明白了！這一次鐘淳他數(shù)學(xué)和理綜脫靶了！兩門兒加起來好像個你分?jǐn)?shù)差不多！從年級28名掉到137名了！你們要在第五考場里相愛相殺了！”

“神他媽的跟他相愛。”夏致惡狠狠地說。

晚上，陳芳華看到工作群里自己被圈了好幾下，點開一看竟然是來自各位同事的恭喜。

好幾個早就看不慣鐘孝沒水平還天天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醫(yī)生已經(jīng)開始起哄了，有的還私信陳芳華說：陳主任，令郎本月月考技壓鐘家的犬子，是不是該群發(fā)紅包?。?/p>

陳芳華趕緊點開工作群，才發(fā)覺岑卿浼的媽媽發(fā)了個年級排名，是一百到一百五十名那一頁，里面還故意圈出來。

群里的其他同事們唯恐天下不亂地圈鐘孝。

外科之神王小二：哎呀，這是老天爺要鐘淳和夏致相親相愛做好朋友嘛！

外科之神的師父：陳主任的兒子學(xué)習(xí)很自覺啊，陳主任最近忙課題沒管兒子，兒子都進(jìn)步了一百名呢！

陳芳華看了忍不住一笑，剛想要回復(fù)是因為自己給兒子請了家教，群聊內(nèi)容又多了好幾條。

外科包身工：鐘副主任啊，下了班少喝點酒，回家多陪陪兒子。

那個“副”字尤為顯眼。

鐘孝：不勞你們費心。月考又不是高考，下個月我兒子是肯定會回到年級前三十名的，要是夏致能進(jìn)年級前一百，我請大家吃飯！

陳芳華捂著嘴，忍不住笑了。

她敲了敲門，夏致應(yīng)了一聲“媽，什么事兒？”

“沒……沒什么……就想問牛奶要不要給你熱一下?！标惙既A本來是想鼓勵一下兒子，可又覺得自己會給夏致壓力，于是什么都沒說了。

“好哦?！毕闹聸]轉(zhuǎn)身。

晚上快十二點了，夏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鬼使神差地拿了手機(jī)，找出了葉粼的微信，發(fā)了一句話：粼哥，你覺得我真的能考上Q大嗎？

夏致聽說Q大的學(xué)生寢室到了十一點就會熄燈了，所以這個時候葉粼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

但沒想到，葉粼秒回：當(dāng)然能。

夏致呼出一口氣，然后笑了一下。

他從前覺得Q大真的很遙遠(yuǎn)，可是Q大游泳隊也好，葉粼也好，還有從沒有說出口的期待，他忽然覺得……他真的很想去那個地方。

夏致剛把手機(jī)放下，葉粼的另一條短信又來了：你怎么了？

夏致想了想，回了一句：今天的模擬卷我沒問你就全部做出來了，所以自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