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每周五下午，葉粼就會坐動車回來，但是他到的時間總是比夏致放學(xué)時間早。

夏致都在想，要不要跟老媽說一聲，給葉粼一副鑰匙了。

“粼哥！”夏致笑得更明顯了。

“你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壞嗎？”

“哈哈，那是！”夏致一邊開門一邊對葉粼說， “有個討厭鬼坐我后面。他考場心態(tài)真的不好，我就一直翻卷子一直翻卷子，讓他緊張！這家伙心態(tài)就崩了！我現(xiàn)在特想知道，他理綜考了幾分！”

葉粼什么都不說，只是淡淡地笑著看著夏致得意的小樣子。

推開了門，夏致低下頭來解開鞋帶，那一刻有什么東西從他的領(lǐng)子里掉了出來。

明亮的，輕輕搖晃著。

夏致趕緊將它塞回領(lǐng)子里，可是葉粼卻先一步摁住了夏致的手。

“那是什么啊？還貼身藏著？”

“沒……沒什么?。　毕闹略旧癫娠w揚(yáng)的表情，忽然整張臉都紅了。

“有貓膩啊。”

葉粼知道要給夏致留點(diǎn)面子，沒有繼續(xù)追問了。

夏致看著葉粼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

“粼哥。”

“嗯？”葉粼揣著口袋轉(zhuǎn)過身。

夏致從衣領(lǐng)里面取出了一個東西，當(dāng)葉粼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時候，怔住了。

那是葉粼拿過的第一個冠軍，在他12歲那年。

“你……你戴著這個去考試啊？”

葉粼走向夏致，從他手里把那枚獎牌拿過來。

他記得獎牌明明生銹了，可在他手里的這一枚卻亮閃閃的，還帶著夏致的體溫。

“粼哥，我第一次看你的比賽，就是這一場?！毕闹麻_口道。

“是……么……”

葉粼還記得自己欣喜地戴著它沖到媽媽的面前，將自己所有的喜悅和她分享。

他記得媽媽臉上的笑容，記得她給他的擁抱。

只是當(dāng)那天他拖著行李箱回到那個公寓的時候，葉粼并不確定當(dāng)年她的笑和擁抱到底是真的，又或者僅僅是他的幻想。

“你在水里游泳的樣子，和其他人不同。我看著你出發(fā)、入水，看著你轉(zhuǎn)身，看你加速沖刺……看著你戴著這枚獎牌去和你的媽媽擁抱?？赡苣且淮伪荣悓δ銇碚f……連級別都談不上，但是我永遠(yuǎn)都忘不掉。”

葉粼的手指收緊，獎牌的金屬邊緣嵌入他的指節(jié)之間。

“粼哥，你說過，'永遠(yuǎn)不要后悔讓你微笑的一切'。也許你已經(jīng)不在乎它了，但我想留下它。因?yàn)槲以?jīng)特別興奮地看著你拿下那場比賽的冠軍，那時候我笑的很開心?！?/p>

葉粼沒有說話，只是將它還給了夏致，然后用力地將夏致的腦袋往下摁。

“粼哥！你干什么啊——不就是撿了你一塊獎牌嗎？你都不要了??！啊呀！脖子要斷了！”

“你傻不傻??！還帶著這東西去月考！你高考打算帶什么？要不要我拿錦標(biāo)賽的獎牌給你掛上?。　?/p>

“你要是舍得，都給我?。∥腋呖嫉臅r候都掛上！”

葉粼看著夏致那一段脖子，白凈的、倔強(qiáng)的、帶著少年的韌性，讓人發(fā)了瘋一樣想要一口咬下去。

“我不后悔。也不難過了?！?/p>

“啊？”

夏致剛一抬頭，就被對方扣著后腦摁進(jìn)了懷里。

葉粼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夏致本來還要推開葉粼，但還是忍住了。葉粼的手指嵌入夏致的發(fā)絲里，揉著揉著越來越用力，夏致也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兒，因?yàn)槿~粼手上力氣大得很，簡直要把夏致的腦袋給捏爆掉。

夏致將葉粼的手一把抬起，拽了一下自己的領(lǐng)子：“粼哥！腦殼子都裂了！”

那一刻，葉粼的目光是帶著熱燙的溫度，一觸上去，就沿著腦子里的神經(jīng)狂燒起來。

夏致下意識要后退，但還是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

而葉粼視線里的熱度瞬間褪了下去，就像他平日里那樣溫和的毫無威脅感的看著夏致。

“晚上出去吃吧。小綜合還有心情耍別人，看來你考的不錯?！?/p>

“那是……搞不好我進(jìn)全年級百名呢！”

晚上，葉粼在酒吧的后巷里點(diǎn)了一根煙，就接到了太白金星的電話。

“這學(xué)期末的對內(nèi)排位賽，你他媽的到底回不回來？”

“嗯，這個嘛……我有更重要的事做。”葉粼輕輕彈了一下煙灰，微末的火星也跟著散落下來。

“更重要的事？什么事？你別逼我放洛璃過去逮你！”

“我又不是嘉潤，你放洛璃我又不怕?！比~粼笑了起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白景文用力地嘆了一口氣，他對葉粼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著我的小男孩啊！”

“小男孩？……你說夏致嗎？你可別把自己不參加訓(xùn)練的事賴到人家身上！”

“嗯，我上課的時候腦子里是他，坐著高鐵腦子里也是他，游泳入水了滿腦子還是他。贏也是他，輸也是他……什么都是他……”

葉粼抬起頭來，瞇著眼睛，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兩秒的沉默之后，白景文在手機(jī)那頭爆發(fā)了。

“你可拉倒吧！夏致多無辜！你給老子滾回來！”

通訊結(jié)束了。

葉粼將手機(jī)放回口袋里，瞇著眼睛又吸了一口煙。

他伸出手來，仿佛那枚被夏致帶著的獎牌就握在他的手心里。

忽然那么地想要時光倒流，回到那一天……他想要在無數(shù)的觀眾中，找到那個盯著自己的小男孩。

周六早晨，夏致就接到了岑卿浼的電話。

“哥——上線了！上線了！網(wǎng)上干架！”

夏致一邊還泳褲，一邊慢悠悠地回復(fù)對方：“你不是都y抱上舒駿的大腿了么？還要我干什么？”

“駿哥臨時有事！你趕緊的！”

“我要陪痞痞了！”

“是痞痞重要還是我重要??！就半個小時的事！”

“痞痞比你重要啊?！?/p>

陪痞痞有薪水，陪你有什么??！

“我死給你看！”

“哦嚯，趕緊，我正好想看這個?！?/p>

“好——你要是不救我，我就跟你媽說你每周六早晨都沒在家里好好待著，你……”

夏致的腦殼子立刻疼了起來。

“閉嘴。我上線?！?/p>

夏致剛來到池邊，痞痞就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兒然后沖了過來，等著夏致下水。

看著它一臉期盼又歡樂的樣子，再回想第一次見到它那沉底兒了不肯起來的小模樣，夏致有一種養(yǎng)兒子的快樂。

“痞痞，我有點(diǎn)兒事兒，幾分鐘就解決，你等我下！”

夏致坐在岸邊，拿出手機(jī)，岑卿浼果然很需要被拯救，不是因?yàn)檫@家伙太爛，而是對手太強(qiáng)大。

越有挑戰(zhàn)性的對手，夏致就越感興趣，打著打著，十幾分鐘過去了。

痞痞來回游動著，跳起來用吻部去戳夏致的腳心。

夏致蹙著眉頭，一門心思打著游戲，只感覺到腳心一陣涼滑，動了動，每次都越戳越用力，夏致的腳心都有點(diǎn)疼了。

他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手機(jī)，用腳揉了揉痞痞的腦袋：“乖——再給我五分鐘！我把他們收拾了就陪你玩！”

痞痞不開心地沉底了，但是夏致知道這小家伙一不開心就拿憋氣來威脅他，但其實(shí)好好哄哄就沒事了。

就這樣劈里啪啦又打了五分鐘，夏致還是沒把對方給解決掉。

痞痞游了過來，用它冰涼的臉頰貼在夏致的小腿上，輕輕蹭了蹭，像是在撒嬌：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痞痞越蹭越上面，夏致抬起另一只腳，在它的肚皮上揉了揉。

“再給我！再給我五分鐘！”

夏致就不信了，他和岑卿浼“強(qiáng)賤”組合，竟然贏不了對方？

這不科學(xué)！

但對方就是這么“不科學(xué)”地強(qiáng)大，夏致差點(diǎn)都給對方干掉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啊！

現(xiàn)在不是帶孩子的時候，是爭氣的時候。

夏致的眉頭蹙得緊緊的，痞痞已經(jīng)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就在這個時候，痞痞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海豚音，天花板都差點(diǎn)沒給它嚎下來！

它騰空而起，甩下一大片水花，沖向了夏致。

夏致毫無防備還在游戲中奮戰(zhàn)，痞痞整個撞進(jìn)了夏致的懷里，手機(jī)被撞得飛了出去，夏致猛地向后倒下，以及某個非常非常重要的部分承受了來自痞痞的致命壓迫！

“額啊——”夏致發(fā)出了一聲慘叫，眼淚差點(diǎn)沒有狂飆而出。

他疼得臉都綠了，差點(diǎn)沒掄起拳頭給這家伙狠狠一頓收拾。

誰知道一睜眼，痞痞就張著嘴，嗷嗷叫著，尾巴還晃來晃去，一副“我很天真，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的樣子！

“你還是這世上最乖的崽嗎！”夏致快崩潰了。

他伸長了手，把手機(jī)摸了回來……屏幕上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以及他和岑卿浼都死掉了。

夏致將手機(jī)往旁邊一扔，閉上眼睛裝死。

痞痞落回了水中，嗷嗷叫了兩聲，似乎在說：你必須立刻馬上跟我玩！

夏致就是不動，繼續(xù)裝死。

你撞裂了老子的屏幕，還想老子跟你玩！

又是一陣水花聲響起，夏致微微睜開眼睛，就感覺到有陰影極速靠近，是痞痞又跳上來了——

媽呀！再來一次他夏家就后繼無人了！

夏致一個翻身，避開了痞痞。

他養(yǎng)的是什么魔鬼啊！這完全沒有收獲播種的快樂，只有斷子絕孫的悲哀！

明哥拎著桶子從池邊走過，看見了岸上的夏致說：“誒，夏致，還以為你在水里跟痞痞玩呢！”

痞痞立刻控訴地嗷嗷叫了起來。

明哥樂了：“夏致啊，痞痞如果生氣了，后果很嚴(yán)重的??！”

“我這就下水！下水！”

夏致剛下水，痞痞就立刻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