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因為顧煬之前整個小身體趴在未干的畫作上, 導(dǎo)致他露在外面的手和臉頰上沾的到處都是顏料, 就連耳廓上都沾上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樊淵拿著熱毛巾幫顧煬一點點的擦著, 從臉頰擦到脖頸, 順著脖頸又擦到手指。
顧煬低著頭,一手被樊淵捧在手心,細心的擦著,另一只手動了動,指尖攢住手邊的被子, 慢慢往上拉蓋住自己的身體。
樊淵擦干凈顧煬的一雙手, 又伸出手指捏著顧煬的耳廓看了看, 起身離開。
“我去找?guī)赘藓灒?給你清理耳朵上的顏料?!?/p>
顧煬點點頭, 等樊淵一出去立刻捂著怦怦亂跳的胸口倒在床上, 把自己蜷縮進被子里。
他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變大、恢復(fù)到以前的體型, 有了一些猜測,大約與《夜鶯》的金手指中長出翅膀的條件差不多, 在受到刺激、心情起伏劇烈的時候, 就會變大。
但也有些不同,這一次, 顧煬只有因樊淵而心情起伏巨大時, 才會變回正常的體型。
顧煬蜷縮在床上, 等著樊淵回來,等了許久都不見樊淵的人影,他的身體慢慢彌漫出許久不曾出現(xiàn)過的難受感覺。
這種感覺, 是顧煬在前幾個金手指里面所熟悉的、常常出現(xiàn)的金手指帶來的副作用,自從《拇指姑娘》的金手指開始倒計時后,顧煬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副作用了,他一度以為這個金手指十分良心,沒有副作用的存在,原來并不是 。
似乎只有在變大的時候,離開樊淵久了,顧煬才會出現(xiàn)這種渾身難受的副作用,但因為顧煬變大的次數(shù)并不多,且每次都是和樊淵在一起,所以一直沒有察覺到。
此時樊淵久久沒有回來,顧煬難受的從被子里探出手,毫無目的的四處亂抓,只覺得身上的難受感覺越來越劇烈,逐漸演變成了一種輕微的疼痛。
他裹著被子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微閉上的臥室門。
“樊淵?樊淵?你在哪?”
顧煬一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只能披著被子從床上爬下去,幾步一晃的往外走,光腳走出臥室,扶著走廊的墻壁,慢吞吞的前進著。
走到一半,就見樊淵從樓梯拐角處出現(xiàn),手里拿著一盒棉簽,看到裹著被子扶著墻的顧煬,愣了一下。
顧煬一看到樊淵,立刻不動了,委屈的站在原地,抓著被子的手微微顫抖,幾乎就要抓不住了。
他從被子里探出一只手,伸向樊淵。
“樊淵……”
樊淵緩緩向顧煬走來,黑眸將顧煬此時的神情觀察透徹。
顧煬受不了樊淵慢吞吞的速度,又往前走了兩步,腿腳一軟就跌坐在了地毯上。
他抬頭,翠綠色的眼眸里全是依賴,小聲招呼著樊淵,一聲疊著一聲的叫著樊淵的名字。
樊淵這才加快腳步,走到軟倒在地的顧煬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雙黑眸深不可測。
“顧煬,你在做什么?”
顧煬一雙手探出被子,拽住樊淵的褲腿,呼吸因為逐漸加重的痛感而越來越輕,他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抬頭渴望的看向樊淵,嘴唇開開合合,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叫著樊淵的名字。
樊淵低頭看著揚高脖頸看向他的顧煬,顧煬坐在深色的地毯上,被子半散著,過于白皙的皮膚和深色的地毯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廊的聲控?zé)粼谶@時熄滅,窗外皎潔的月光灑下來,落在顧煬身上,讓顧煬看起來越加不像個人類。
樊淵彎下腰身,指尖掐住顧煬的下頜,垂眸看著他。
“顧煬,你到底怎么了?”
顧煬伸手握住樊淵的手腕,眼睫因為疼痛而濕漉漉的,整個人看起來是那么脆弱。
“樊淵,我疼。”
樊淵終于蹲下來,半跪在顧煬面前,湊近顧煬的眼睛,黑眸與翠綠色的眼眸認真對視。
“哪里疼?”
顧煬搖了搖頭,哽咽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種難受,這種細細密密遍布全身的痛感,讓他不知如何形容。
樊淵視線微微向下,松開掐著顧煬下頜的手,指尖也跟著向下,慢慢滑過顧煬的脖頸,輕聲問他:
“是這里疼嗎?”
顧煬點點頭,揚高脖頸任由樊淵的指尖在他的皮膚上滑過,甚至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湊了湊,靠向樊淵。
然而樊淵的指尖卻立刻離開了顧煬的脖頸,繼續(xù)向下,落在了顧煬的鎖骨上,指尖順著鎖骨清晰、明顯的線條輕輕劃過,又問:
“這里呢?”
顧煬更加往前傾,將額頭靠在樊淵身上,一邊點頭一邊用額頭蹭著樊淵的胸口,就像是在訴說著他的委屈。
樊淵的指尖從顧煬的鎖骨處撤離重新回到顧煬的眼角,每一次詢問,顧煬都要更貼近樊淵一分,到最后,顧煬幾乎半靠在了樊淵懷里,偏偏樊淵問完,就收回了手,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碰都不碰顧煬。
顧煬半瞇著眼睛,疼痛席卷上他的大腦,讓他的意識混沌,只知道一聲又一聲的喊著樊淵的名字。
樊淵突然開口,清冷的聲音像是一劑鎮(zhèn)定劑,打入顧煬的腦海。
“顧煬,你需要我做什么?你要說出來,我才能幫你?!?/p>
顧煬從樊淵的懷里抬頭,撐在地上的雙手慢慢抬起來,伸向樊淵,小巧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終于說出了他的祈求。
“樊淵,抱抱我,抱抱我吧?!?/p>
走廊里的聲控?zé)袅亮擞譁?,黑暗中,樊淵垂下黑眸,輕聲答應(yīng):
“好。”
他終于伸出雙手,將他珍貴的精靈攬進懷中,用他最大的力氣和最炙熱的體溫,抱緊這只似乎隨時會乘著月色離開的精靈。
自投羅網(wǎng)的精靈緊閉雙眼,舒服的靠在獵人的懷里,被子落到地上,露出瘦削又蒼白的脊背,因為走廊微涼的溫度,而越加向獵人的懷里擠著,恨不得整個人都藏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樊淵聽到顧煬舒服的喟嘆,撿起地上的被子重新攏住顧煬的后背,干脆靠著墻邊席地而坐。
姿勢的改變,讓顧煬可以完全爬到樊淵身上,蜷縮在他懷里。
樊淵探手摸了摸顧煬的耳廓,顏料已經(jīng)干涸,黏在上面,他用手指摸了摸,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棉簽盒子,從里面抽出一根,將棉簽抵在顧煬的唇邊。
顧煬向后縮了縮脖子,疑惑的看向樊淵。
樊淵不語,一手按住顧煬的后頸不讓他后退,另一只手捏著棉簽,緩緩將棉簽探進顧煬口中沾濕,然后拿出來,借著今夜明亮的月光,為顧煬輕輕擦拭耳朵上的顏料。
好在這顏料只是些普通的水粉顏料,沾濕的棉簽很輕易的就可以將它們擦拭掉。
顧煬側(cè)躺在樊淵懷里,微瞇著眼睛十分享受,一雙長腿從被子里探出來,交疊著在深色的地毯上伸展開來。
樊淵余光看見,探手拎過被子一角,把顧煬的一雙長腿給重新蓋住了。
顧煬緊緊挨著樊淵,金手指帶來的副作用已經(jīng)慢慢褪去,他動了動重新被樊淵用被子蓋住的一雙長腿,悄悄笑瞇了眼睛。
他用臉頰蹭了蹭樊淵的手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得寸進尺的要求著:
“樊淵,不如你給我掏掏耳朵吧?”
樊淵拿著棉簽擦拭顧煬耳廓的手一頓,低頭看著顧煬躺在他腿上看過來的、充滿期盼的視線,居然罕見的沒有拒絕顧煬,而是彎腰一用力,將顧煬直接裹著被子抱了起來,一路走向臥室。
“回臥室吧,這里光線不行。”
顧煬被樊淵抱著,哪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一時忘記了此時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體型,不再是之前小小一只不過巴掌大小的模樣,一雙長腿開心的蹬了兩下,蹬得抱著他的樊淵踉蹌了一下差點不穩(wěn)摔倒。
下一刻,顧煬就被樊淵隔著被子打了一下。
好在被子夠厚,他也不是太疼,但到底是不敢再亂動,乖乖的被樊淵抱回了臥室。
樊淵坐在床頭,重新拿了根棉簽,拍了拍腿。
顧煬立刻乖乖的靠過去,閉上了眼睛,一副準(zhǔn)備享受的得意、欠扁模樣,等著樊淵給他掏耳朵。
偏偏樊淵今夜脾氣意外的好,真就沒再說什么,輕輕的給顧煬掏起了耳朵。
他動作又輕又緩,不一會兒顧煬就睡了過去,他睡著后,心情逐漸平靜,沒等樊淵給他掏另一只耳朵呢,整個人就又變小了,樊淵捏著快趕上小顧煬高的棉簽,看著縮在他腿上熟睡的小顧煬,只是緩緩放下棉簽,攬著小顧煬關(guān)上床頭燈,一起躺下了。
顧煬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他以為樊淵都開始偷親他的畫了,以后對他一定會有非常明顯的態(tài)度改變,結(jié)果顧煬發(fā)現(xiàn)是他想多了,樊淵還是那個天天壓著他學(xué)習(xí)的樊淵,完全不給他一點偷懶的機會。
很快,《拇指姑娘》的金手指30天倒計時即將結(jié)束,而樊淵和顧煬也要迎來高三上學(xué)期的最后一次考試。
因為體型的原因,顧煬本想變大了再去參加考試,但樊淵認為這樣做的風(fēng)險太高,最后只能請假缺考,等顧煬徹底恢復(fù)后,再去補考。
寒假的第一天,雖然明天已經(jīng)不用再早起,樊淵還是在白天壓著顧煬學(xué)習(xí)了一天,晚上又早早的帶著顧煬上床睡覺。
夜里,顧煬縮在樊淵的懷里,一直盯著自己攤開的左手心看。
左手心的小書上,正顯示著《拇指姑娘》金手指的倒計時,隨著時間從1變成0,顧煬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對植物的控制力正在逐漸消失,身形慢慢變大,恢復(fù)成了原來的模樣。
身形恢復(fù)后,顧煬試著對墻邊招了招手,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無法再控制墻邊攀爬著的植物了。
樊淵感覺到懷里的顧煬突然恢復(fù)了正常的體型,伸手搭在了顧煬的身上,并沒有多問,聲音里還帶著些充滿睡意的喑啞。
“恢復(fù)了?”
顧煬點點頭,擠進樊淵的懷里用腦袋蹭了蹭樊淵的下巴,輕聲答應(yīng)著:
“嗯?!?/p>
樊淵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任由顧煬擠進他懷里,抱著久違的大顧煬,整理好被子的邊角。
“睡吧?!?/p>
顧煬緊緊貼著樊淵,這種手手腳腳纏在一起的親密感讓他分外舒服,他攤開手掌心,看著不斷閃爍著各種童話故事名字的框框,心里有點緊張。
最終,童話故事閃爍的速度變慢,停在了一個顧煬十分熟悉的名字上面——《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
顧煬無聲的重復(fù)著這個名字,緊張的等待著金手指帶給他的變化,然而直到他忍不住睡著,身上也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直到月亮漸漸下沉,太陽升了起來,擋著厚實窗簾的臥室內(nèi)漸漸有了些許微光。
顧煬迷迷糊糊的伸了伸手臂,想要攬住樊淵的腰,手臂伸出去,卻落了個空,反而是他的懷里抱著什么。
意識朦朧中,顧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懷里,熱乎乎的,似乎是個小孩。
是個小孩?
顧煬猛地睜開眼睛,低頭一看,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后腦杓。
此時,他懷里的小孩似乎因為顧煬的動靜,也有了轉(zhuǎn)醒的趨勢,微微抬起頭,睜開了一雙顧煬十分熟悉的黑眸看過來。
一時之間,臥室內(nèi)的氛圍有點壓抑。
顧煬低頭看著懷里不過十三四歲模樣的樊淵,大腦有些死機。
樊淵似乎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勁,緩緩坐起來,抬手拎了拎身上變大了許多的睡衣,又低頭看他同樣縮小了許多的雙手。
顧煬也立刻跟著坐了起來,就是忍不住向后蹭了蹭,后背靠在了墻上,不敢吱聲。
樊淵從床上站起來,差點被過長的褲腿絆倒,他沉默著、冷著臉走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樊淵走出來,站到了床邊,看著裹著被子縮在床里面的顧煬,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冷的微笑。
“顧煬,解釋一下?”
顧煬也扯起嘴角,回了個十分慘淡的微笑。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一手按在床上,摸到了什么堅硬、平滑的東西,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面巴掌大的、背面漆黑的小鏡子。
鏡子中,映出了顧煬的臉。
漆黑的長發(fā),勝似白雪的膚色,血色般的唇。
顧煬突然想到了《白雪公主》中對白雪公主外貌的描述:“哦,我多么希望我有一個女兒,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fā)黑得像烏木窗框……”
顧煬猜測,如果他手邊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小鏡子是魔鏡,他的外貌變成了白雪公主的模樣,那么樊淵的變化就是因為……白雪公主身邊必須要有小矮人的存在?
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這個坑爹的金手指,甚至還會對樊淵產(chǎn)生影響。
樊淵見顧煬只是發(fā)呆,許久都不說話,便單膝跪上床,探手勾住顧煬的一縷長發(fā),微瞇一雙黑眸仔細打量著顧煬此時的模樣,身上的威懾力并沒有因為體型的縮小而減弱。
顧煬這才回過神來,身體越加向后躲著,沒有底氣的小聲解釋:
“大概……寒假結(jié)束前就能變回來了……反正放寒假了嘛……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樊淵冷聲重復(fù):“沒有關(guān)系?”
他干脆上床,坐到顧煬身前,明明身形比顧煬小了許多,卻依舊強勢。
樊淵伸手壓著顧煬的后頸,讓顧煬低頭與他拉近距離。
“顧煬,我該怎么懲罰你才好?”
顧煬看著此時比他矮了不少的樊淵,雖然樊淵的語氣和表情的確很有威懾力,可顧煬就是覺得這樣的樊淵實在不會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脅,所以只是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時的嘴癮:
“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可能不太行?!?/p>
說著,顧煬眼睛一亮,又想到了什么,繼續(xù)說道:
“而且你說過,只要我能比你大,你就讓我打你屁股!”
樊淵松開捏著顧煬后頸的手,從床上下去,深深看了顧煬一眼,穿著身上過大的衣服,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出去了。
顧煬立刻從被子里爬出來,抓起那面巴掌大的小鏡子,回想著童話故事里的描述,問道:
“魔鏡!魔鏡!你是魔鏡嗎?”
此時正走出臥室的樊淵,突然聽到脖頸間傳來顧煬的聲音,他伸手,從脖子上拉出了一個突兀出現(xiàn)的吊墜,吊墜上是一面小鏡子,而鏡子里,正映出顧煬的臉。
聽到顧煬的問題,樊淵沉默半響,啟唇回答:
“是?!?/p>
樊淵的聲音通過鏡子傳到另一邊,變成了奇怪的音調(diào)。
另一邊在臥室里的顧煬,看著鏡子里映出他自己的臉,聽到從里面?zhèn)鱽砦⑽⑴で囊粽{(diào),立刻樂開了花。
“真的是魔鏡??!魔鏡魔鏡,你快告訴我,樊淵去哪里了?”
樊淵站在走廊里,看著鏡子里的顧煬,確定顧煬并沒有認出他,黑眸里染上一絲興味。
“樊淵正在給你準(zhǔn)備禮物?!?/p>
顧煬得到這個答案,有些疑惑,樊淵給他準(zhǔn)備禮物?
為什么?
不過只要樊淵不是去想什么懲罰他的辦法就好。
緊接著顧煬從床上跳了下去,覺得這次的金手指簡直一般般,不就是稍微改變了一些他的外貌嗎?
變小他都經(jīng)歷過了,還怕這個!
顧煬從衣柜里翻出幾件衣服,剛套上一件襯衫,立刻感到上身像針扎一樣疼,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