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于王府中之時(shí),自己便睡在那榻上。便是到了赤松關(guān)那數(shù)日,也有一張小榻供自己歇息。坐在馬車上時(shí),如何放得了床?自不用提??涩F(xiàn)在……
抬眼瞧了瞧,王爺一臉平靜睡在床上,瞧不出是醒是睡,大床左邊乃是已經(jīng)清空了的大木桶并幾個(gè)小腳凳,右邊兒便是幾口箱子裝著被縟衣物,前頭在屏風(fēng)后面兒放著一小條幾擺放著茶壺等物并放置盔甲的架子,再就是供自己平素坐的腳凳旁的便再無其它……
忽想起出征前,王爺曾說過“一切從簡”。這從簡從的……竟是把自己睡覺的地方給減下去了不成?!
心頭一陣郁悶,黑著臉兒撇了床上那位爺一眼,輕手輕腳走到屏風(fēng)邊兒上向外張望,小喜子小德子已是睡了,兩人身下墊著張不知什么皮子的氈子,軟軟的,瞧著就舒服松軟,再鋪上兩層褥子,這會(huì)兒竟連呼嚕都打起來了!
轉(zhuǎn)頭又瞧了眼里頭床邊兒,在床邊兒倒是有塊不知什么翻毛皮子,可那皮子上頭放了條腳榻,哪里睡得下一個(gè)人?那腳榻寬約二寸,長不過二尺,平素只是放腳的地方,坐著都嫌硌的慌!
這里頭除那木桶處尚有些地方能團(tuán)個(gè)人,旁處哪還有地方可睡得了人?可那木桶旁便是恭桶……她怎可能睡在恭桶邊上!
左右瞧了半晌,也沒找著個(gè)地方,只好輕嘆了口氣,搬了個(gè)腳踏靠到床腳,勉強(qiáng)倚著睡便罷了。
王爺睡至半夜起夜,醒來時(shí)只覺著腳下沉重,坐起來才瞧見,那丫頭竟趴在腳邊睡了?身下竟還坐著個(gè)腳凳!
愣了愣,這才失笑,本想著……卻未曾想,自己竟揉著一半的腿便睡著了,忘記吩咐她了。
笑罷輕搖了搖頭,起夜回來,便輕輕把那丫頭摟了起來,放到大床里面,拉上被子。那柔弱無骨的身子揉在懷里格外舒暢,恨不能就這般將她擠到身上算了,臉輕輕蹭著臉,一個(gè)忍不住,便用唇在那細(xì)嫩小臉兒上摩挲了數(shù)下,竟不忍再挪開,心中一蕩,便干脆就這般貼著睡下了。
先是睡得身子酸痛,再睡著,倒是暖了許多,可身上卻越睡越重,就好似舀著什么重物兒壓著了一般,忍不住的皺眉動(dòng)了動(dòng),卻覺著自己似被什么箍住了一般。迷糊了一會(huì)兒子,鴛兒猛的睜開了眼睛。
身上這感覺有些熟悉,就跟前幾天似的,可……這怎么可能?!
睜開了眼,正瞧見自己側(cè)靠在一人懷里,頭頂上還抵著那人的下巴。頸下一臂攬了過去,正環(huán)著自己,身上還有一手,也一般的抱住了自己,右腿上被重重的壓住了,掙不開來。抬抬頭,眼前那下巴不是王爺?shù)挠质钦l的?!
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鴛兒只覺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莫非是自己睡著半夜嫌那登子硌人,迷糊之間竟跑到床上來了不成?!王爺若是這會(huì)兒醒了……自己若是被當(dāng)成那爬床的奴才可真真死定了!
怕什么,偏就來什么,王爺似是覺出懷里那小人兒不安份般,先是緊了緊手臂,隨后睜開眼來。
一時(shí)間,四目相對,王爺只見懷里那丫頭睜著一雙大大的眸子,兩眼中滿是驚恐。那對杏核眼中似帶著霧氣般,忽閃忽閃,長長的睫毛輕輕抖著,那眼皮上面哪還有半分腫脹?想是昨個(gè)兒夜里忘用她那小手段了吧?
“王……王爺……我是睡、睡迷了?!鳖^上不住冒著汗,臉上煞白一片,鴛兒連唇上都輕抖著。
忽的想要貼上去,卻又怕驚著這丫頭,見她這意思,竟是當(dāng)她自己爬了床?也不想想,若真是她自己睡迷了,怎的可能爬進(jìn)自己里面去?這孩子還真是……太老實(shí)了些。
忍著笑意,王爺板著張臉,可胳膊腿的皆沒收回去,只冷冷道:“睡迷了?”
張了張嘴,鴛兒死垂著眼睛,想躲又躲不出去,心里先是急,忽一下又心灰了起來。自己現(xiàn)下這般,管它是如何爬上來的,上了就是上了……若是就這么被王爺徹底厭惡了,那……也算是一了百了,早早打發(fā)了出去,指不定還能安生些年呢。
本想逗逗她,忽見她眼中一片黯然,連帶著眼圈也有些紅了,心中一軟,輕湊了過去:“睡迷的連爺把你抱上來都不知道了?”
鴛兒愣了下,似沒聽明白般的抬眼傻看著王爺。
王爺垂眸子輕嗽一聲:“來時(shí)匆忙,未曾備下你歇息的地方,是爺疏忽了……打從今兒個(gè)起,你就……暫……將就下吧?!?/p>
將就?要如何將就?鴛兒不解的眨了幾下眼睛,仍未曾明白王爺這是何意。
王爺卻未再多說什么,松開攬著的右臂,只道了聲:“伺候起身了。”
腦中亂糟糟一片,理也理不清,只得忙忙的起了,伺候著王爺更了衣,再洗漱完畢,待出了大賬外出巡查,這才長松了口氣,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那張不算太大的床。
將就……莫非王爺說的
是……讓自己將就著同他共睡?!
身上打了個(gè)激靈,鴛兒心思徹底沉了下去,雖現(xiàn)下自己還小,想來也出不了何事,可日后大了、久了,再生出事來……那又如何?
心中沉沉的,莫非那王爺真對自己有了意不成?可他到底是喜歡男子還是女子??!若是本就喜歡女子,這般模樣的王爺,日日處著,若說不動(dòng)心哪里可能?可他若喜歡的是男子……
甩了甩迷糊了的腦袋,鴛兒收斂心思,王爺?shù)降讻]把話說清楚,還是……等他回來后問過再做打算吧。
大軍初定,王爺事多人忙。先是巡查了一翻,又在帳中布置眾將領(lǐng)司職,待眾人散后,又獨(dú)同著數(shù)名親信商討計(jì)策,帳中那大桌上擺開沙盤,推演起來。
耳中聽著前頭的動(dòng)靜,早早收拾完畢,鴛兒只抱著漿洗干凈的衣服縫補(bǔ)著,白日里雖說若要是得了閑自可取書來看,可一來看那些書本費(fèi)事得很,二來外頭幾無半刻的空閑,總是有人說話走動(dòng),哪里得的了清凈看書?
亥時(shí)將至,外頭方才散去,那小德子小喜子二人早打好了水,只等王爺進(jìn)來伺候。
解下了甲,因已穿了數(shù)日,甲上自也偶有泥濘污濁之處,趁著王爺沐浴的功夫,鴛兒自背過身去,舀著干凈布子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