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邊角下,雖有軟皮子墊著,到底硌的慌,王爺里面所著中衣,如不多墊上兩層補丁,時日一久,便磨損得厲害,再不能穿了,若非那些補丁哪能堅持得久?
換上打著補丁的中衣,又在肩、頭等處墊上軟布,這才將那沉重鎧甲一件件穿到身上,直累得鴛兒冒了半身的汗水。
王爺穿上那身重得叮當作響的鎧甲,活動了兩下,抬眼瞧了瞧一頭是汗的鴛兒,輕笑了下:“平素多吃些,這點子力氣哪里頂用?還好不是個男子,不然如何上得了戰(zhàn)場?”
鴛兒只低著頭,待王爺出了馬車,這才沖著門簾子瞪了兩眼,自己偏就是個丫頭了,便是個男子,死也不上戰(zhàn)場又如何!
“鴛兒姑娘?!蓖鯛斍澳_去了,小喜子后腳隔著簾子招呼了聲。
幸好,他沒直接打了簾子,不然正要會瞧見鴛兒那樣兒,非笑出聲兒來不可。
“何事?”鴛兒忙收斂了下,應道。
“一會子咱們就進了赤松關,歇在王爺平素住的府邸,在那兒呆上幾日聽著吩咐再隨軍出關,爺特意囑咐過,除了府邸內室,姑娘平素切莫亂行亂走,更換不得女兒家的衣裳,便是進了大營也是一般……這兒不比家中,姑姑還需忍忍。”小喜子雖知鴛兒應已知道,可怕她到底是小女兒心性,再一時呆得不耐煩了,出去轉悠……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鴛兒忙應道:“多謝提醒,切莫不敢亂走亂動的。”自打知道隨軍的還有那營妓后,鴛兒連這車子大門兒都沒出過兩糟,更別說出去走動了。
小喜子這才暗松了口氣:“知道姑娘平素最是妥當?shù)模贿^白說上兩句,姑娘莫要怪咱嘮叨。”
“哪里的話,喜公公也是為著我找想,出門在外的,難免有一時想不到之處,日后還望公公提點?!?/p>
聽著鴛兒這些話,小喜子心中徹底安了下來,怪道這丫頭能一直跟在爺身邊兒得著爺?shù)膶櫮?。爺最厭那恃寵而驕、不安于現(xiàn)的,于女子尤其如此。這丫頭既如此對王爺?shù)穆纷?,說不定那事……
想著,小喜子臉上忍不住的帶上了笑。小德子過來接車往城里頭引路,正見著,疑惑道:“怎的笑成這般模樣?瞧著就像沒想著好事兒呢?!?/p>
小喜子抬手拍了小德子一下,兩人不敢耽誤正事,忙熟門熟路的引著眾人進了赤松關。
車外馬蹄聲聲,連那士卒走路之時,聲音聽著都那般嚇人。鴛兒早理好了車內之物,也沒旁的物件,只等著到了地方大件重物自有人進來搬挪。
“鴛兒姑娘,到了,且舀著體己的物件先隨我們下來?!避囎舆M了院子,小德子在門口招呼了一聲,鴛兒忙理了理衣裳,低著腦袋鉆了出去,不敢多看,便跟在小德子身邊躲進了內室,等那些親兵將車上東西搬妥,離了內院方松了一口氣。
“爺剛到關上,許吃過晚膳才能回來,咱們先規(guī)整著。”說著,小德子又低聲道,“門口有親兵守著,姑娘不便出去,有什么事兒只管叫我跟小喜子便好?!?/p>
鴛兒忙點了頭,小喜子并小德子收拾著大堂,鴛兒則進了內室,將隨身物件放好。
這赤松關乃是鎮(zhèn)守邊關要隘,關內建筑皆是那些高大粗笨之物,更沒嚴王府中那般精細,只一樣兒好處,便是大。
這內室之中門口立了個屏風,里頭一張大床,并幾個柜子、放鎧甲的架子、桌子凳子數(shù)張,再無其他陳設,極是簡單。床上、桌椅上頭全無描畫,只實用便好。
鴛兒尋了柜子,查驗了一遍帶來的衣物等物件,見沒缺少,方又疊好收起。
果如那小德子之語,王爺直到天大黑了,也沒見人影。外面早人有送來晚膳,兩個小太監(jiān)接了,才給里頭的鴛兒送過來,并不敢在一處,二人只在外面用了些,鴛兒獨在里頭。
待鴛稱略有些困倦了,那王爺方才回來,身上著著甲,一路走一路響,遠遠的便聽到了,忙起身備水倒茶。兩個小太監(jiān)也忙命人打水過來,在里間屋子中擺了只大桶。
早前在嚴王府中時,每晚梳洗皆是在水房,想必這里因離的遠些才將這水桶等物搬進室內。
“你們可都吃過了?”小喜子張羅著倒水,小德子并鴛兒一同卸著那身甲。
見王爺問,小德子忙應道:“已用過了,爺,今兒個可累了?”
王爺“嗯”了聲,鴛兒只見他額上墊的棉布已經(jīng)有些濕了,這么厚重的衣甲,過些天更是一日暖似一日,便是王爺這般體格,想必也吃不大消了吧?幸好這西北草原上要涼爽上許多,只白天站在太陽下頭曬些,怪道容嬤嬤早早的便備上人丹等物。
一件件卸去,王爺才一身清涼,頓時松快了許多。
那邊,小喜子已將水備好,忙問著:“爺,可要沐?。俊?/p>
王爺又應了一聲,鴛兒剛將那罩杉搭到屏風上頭,一轉頭,正瞧見小德子幫著王爺去了中衣,那健碩的胸口上斜著一道猙獰傷疤,當初想是受傷極重,不禁一時間愣了。
王爺抬眼正瞧見,見她眼中雖驚詫,卻沒嫌棄害怕之色,心中稍安。小德子哪里顧及得這屋里還有個鴛兒?又彎腰給王爺除襪脫褲。
見小德子彎下腰去了,鴛兒才回了神,臉上一紅,忙轉身過去不敢再看。這世道無論男女,若看了人家身子總是不便的。
聽著身后人已經(jīng)過了屏風那邊,鴛兒這才轉身拾起衣物,王爺雖不太計較,可這貼身衣服也是日日要換洗的。今兒個又出了這許多汗,哪能再上身?想著,又去放置衣服之處取了干凈的出來,備著明日一早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