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瘋狂
葉梓跪坐在地上,思維混亂,心臟亂跳。
他將耳朵貼在木門上,可他聽不清。他站起來,在房間里徘徊,拿出手機撥通母親的號碼,一次又一次,打不過去。
他敲門,無人聽見。他叫喊,無人回應(yīng)。似乎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沒人能夠發(fā)現(xiàn)他,沒人知道他的痛苦……
他又開始耳鳴了,夏蟬一樣的吱吱聲從右耳傳來,很快就傳染了左耳。
他開始看到奇異的畫面,五彩繽紛,雜亂無章。猶如電影剪輯的畫面伴隨著耳鳴聲從眼前晃過——江唯在叫嚷、哭泣,她的鮮血噴濺到了自己的身上、灰暗的墻壁上;坐在夕陽之中,望著窗外的憔悴母親;鮮血在沙發(fā)下漫溢,女高音的嗓音變得跟僵尸一般恐怖;沒有了四肢的張濤朝自己挪過來,一邊吐血,一邊喊著救命……
他閉上雙眼,卻發(fā)現(xiàn)即使閉上也無濟于事。閉上雙眼的世界,反而更為可怕——黑暗的,無盡的,充斥著鮮血,充斥著恐懼。在這樣的黑色漩渦里,他最愛、最愛的人,他的母親,哭喊著,鮮血順著她的衣裙流溢而出……
不!?。?/p>
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母親!
他十一歲就發(fā)過誓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他都要保護(hù)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帶他離家后,他就已經(jīng)明白,在這個沒有成年男人的家庭里,他應(yīng)該努力地當(dāng)個男子漢,當(dāng)個可以讓母親依賴的男人,可以的話,他想要代替父親;
他希望母親,希望撫養(yǎng)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得到幸福。希望她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擁有她的夢想,完成她的愿望……
所以,她不能在這里死去!
絕對不能死 ?。?!
憤怒戰(zhàn)勝了恐懼,葉梓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踢門、撞門,他搬起茶幾,使勁砸門把手。
他成功了,木門徹底壞掉,被他一腳踹開。
他紅著眼睛沖了出去,臉被憤怒扭曲了,身體一直在抖。
然后,他看見了。
他的母親,正斜斜地躺在沙發(fā)上,長發(fā)垂在了地上,皮膚灰白,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張。毫無生氣的她,猶如躺在棺材之中的尸體。
他跑過去,將母親的身體撈起來,小心搖晃著:“媽!媽!!”
可是母親沒有一丁點回應(yīng)。她的身體很冷,呼吸微弱,皮膚表面包裹著一層薄汗。
坐在一邊沙發(fā)上的兔,正在用那把鋒利的小刀削蘋果。漂亮的蘋果皮一圈一圈垂下來,懸掛在空中,他像是在制作一件藝術(shù)品。
葉梓看著這樣的他,內(nèi)心燃起了極強的恨意。他一把搶走了兔手中的“藝術(shù)品”,狠狠地砸在地上,問:“你對她做了什么?”
兔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什么都沒做啊,只是聊了一下而已。放心吧,她——”
還沒說完,葉梓就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很重,兔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幾縷鮮血從口鼻滑下。
兔的雙眼立即就模糊了,他的嘴唇動了動,明顯是很委屈的表情。要是以前,恐怕葉梓已經(jīng)心軟了,可是這一次,葉梓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背起韓瑤,就往外面跑,喊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醫(yī)院。
這一整夜,葉梓都沒睡覺。
韓瑤搶救得及時,第二天清晨已經(jīng)躺在普通病房里輸液了。
醫(yī)生診斷的結(jié)果,是神經(jīng)性休克。具體就是,由于精神受到了強烈的沖擊,比如驚嚇,導(dǎo)致的休克。好在葉梓動作快,并且還算比較有常識,把衣服脫給她穿,在計程車上將她的頭墊高、后仰,不然,她很可能死掉。
葉梓在醫(yī)院門口買了早餐,坐在床邊陪母親。
韓瑤醒來以后,葉梓急切地問她,昨天發(fā)生了什么。而韓瑤竟然一臉疑惑,她把昨天去別墅的事情通通忘記了。
然而,即使在這樣的情況,她依然不忘質(zhì)問葉梓是否還跟城汐同居,央求葉梓搬出來。
葉梓點頭。這一次,他不是敷衍。他真的決定,要從兔的別墅里搬出來。
實際上,之前,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已經(jīng)跟他說過很多次“別跟兔接觸了”。他雖然都答應(yīng)了,但并沒有采取行動。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舍不得。
這么久以來,他一直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一邊是影響他最為深刻的父親,他最愛的母親,他光明的未來;另一邊,是他的弟弟,他喜歡的人。同時,也是瘋狂的、不可救藥的、被其他所有人拋棄的、他的情人。
父親帶來的希望,似乎可以讓葉梓重獲新生。而與兔的關(guān)系,是黑暗的,沒有未來的。就不說他們亂倫的關(guān)系注定見不得光,單單談起他們的罪惡,就夠令人絕望的。畢竟,他們的秘密一旦被揭曉,迎接他們的,就是徹徹底底的死亡。
稍微理智一點,都知道到底選擇哪一邊吧。但葉梓舍不得,他害怕。他真的不想看到兔因為他的抉擇發(fā)狂、哭泣。可以的話,兩邊他都想選。
可是這一次,兔真的玩脫了。
他碰了他萬萬不能碰的東西,韓瑤。
葉梓可以為了韓瑤殺人,當(dāng)然可以為了韓瑤放棄這段荒唐的感情。
※※ ※
17日傍晚,葉梓朝別墅走去。昨夜通宵,奇怪的是,他精神還不錯。
實際上,每走一步,他覺得自己就在新生。夕陽玫瑰色的余暉、耳機里恢宏的音樂、他或長或短的身影,都給人一種戲劇性的效果。好似,此時的他是戲劇中的主人翁,他正身穿盔甲,手持利劍。他不是去拿行李,而是要去斬斷他黑暗的過去,斬斷那些畸形的情感。
他用鑰匙開門,走進(jìn)熟悉的客廳。
客廳里一片黑暗,似乎沒有人。
葉梓也不在意兔是否在家,他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拿出行李箱,將必要的衣服、書籍、文件等放進(jìn)去。只花了半小時,他就收好了。沒辦法,他的東西真的不多,畢竟很多東西都是兔給他買的。
當(dāng)他走出房間時,發(fā)現(xiàn)客廳亮了。
實際上,所有的燈都亮了。
水晶吊燈、臺燈、壁燈,所有的,甚至包括桌子上的古典燭臺。
暗黃的、純白的、微紅的光環(huán)交融在了一起,明明是夜晚,卻恍若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