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葉梓用酒瓶砸了張濤的頭,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
當然,迎接他的是,第二天,他就被抓進了派出所,后來還是葉城汐找人把他弄了出來。
葉梓接著發(fā)了高燒,本來以為葉城汐會像以前那樣不分晝夜地照顧他,但他錯了。葉城汐只是給他買了點藥,很快就走了。原因是,現(xiàn)在這個事情已經(jīng)鬧得很大了,他不希望再引起其他人的什么誤會。
后來還是葉梓的母親來照顧他的。他這一躺,就躺了一周。
之后,他換了工作,暫時沒和葉城汐聯(lián)系。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聽他的同事談到了葉家繼承人的某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談到了大學在讀的葉城汐,還有他的未婚妻。
然后葉梓才發(fā)現(xiàn),葉城汐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聶海霞!
聶海霞的家境極好,長得漂亮,性格也好,和葉城汐就是典型的姐弟戀,非常配。
葉城汐和聶海霞常常一起參加大型活動,看起來簡直就是金童玉女,黃金搭檔。葉城汐生得高挑俊美,舉止優(yōu)雅。而聶海霞又喜歡穿紅裙,看起來特別惹眼。
除了正規(guī)場合,他們平時也會去女孩子喜歡去的地方。比如,去游樂場,去水族館,去海邊。
那樣的時候,聶海霞總是小鳥依人地挽著葉城汐的手腕,笑得甜美。
要說為什么葉梓知道這些,很簡單,因為他跟蹤他們了。他就像個見不得人的變態(tài),每天、每天跟蹤他們,甚至為了跟蹤他們,連工作都丟了。
終于,在他覺得之前的風波已經(jīng)平息了以后,他就自顧自地認為,他又可以跟葉城汐在一起了。畢竟葉城汐之前說的是“我們先暫時分開”呀。
樂觀的他,做了一件極其丟臉的事。他在情人節(jié)的那一天,穿上了兔子衣服,像個大兔子一樣,拿了一束花跑到葉城汐的跟前。要說他為什么這么做,那是因為對于他而言,兔子,是個非常奇妙又幸福的事物。小時候,葉城汐就用兔子面具討好他,長大后,葉城汐也常給他買兔子氣球啊,給他畫兔子漫畫呀。
當然,事實證明,他錯了。
因為葉城汐滿臉,都寫著尷尬。
花都還沒送出去,葉城汐就接到了電話,說有事需要馬上處理。然后他就匆匆離開了。
葉梓那時候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的裝扮太夸張,讓葉城汐覺得丟人了。
之后,他又去見了一次葉城汐。
葉城汐顯得非常愧疚,說了一堆話,而意思很清楚:我雖然很喜歡你,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們還是做兄弟吧,對了,我們公司剛好有個銷售職位很適合你,你要不要過來干?
葉梓垂頭拒絕了葉城汐的恩惠。
他沒有哭,沒有鬧。
因為他知道,他一個哥哥,要是再哭再鬧,恐怕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吧。
他回到家,將所有有關兔的東西都整理了起來,封箱,拖出去燒了。他刪掉了兔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他悶頭睡了三天。
本以為霉運到此結束了,可是很明顯,他只會越來越倒楣。
就是這一年,他的母親被診斷出了腸癌。
重癥監(jiān)護室一天一萬,隨便一種進口藥,都要七八千。沒辦法,賣了房子治病。
可是最后,母親還是死了。
母親死的那天,葉梓又給葉城汐打了電話,當時他就想,他只是想聽到葉城汐對他說“沒關系,還有我”。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他打了三次,葉城汐沒有接。
當然后來他才知道,原因是葉城汐換了手機,號碼也換了。
不過那又怎么樣呢?已經(jīng)無所謂了。
母親下葬了,葉梓租了現(xiàn)在的房子,又小又爛。
葉城汐后來得知了這件事,專門來找了葉梓,但葉梓沒有給他開門。
后來葉梓的一個空賬戶無故多了五十萬,葉梓直接把卡扔了。
什么都沒有的他,反而比以前更樂觀了。他去好多家公司面試,后來去了一家培訓機構當顧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做得還不錯,老板對他很滿意。
這個工作每周有兩天假,要是沒事干,葉梓就容易東想西想,他希望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充實,于是又報了個班,專門學跆拳道。
明明他以為自己終于轉運了,可是,大概他注定沒辦法得到幸福吧。
一天晚上,他上夜班,八點半才回家。結果,在他走到一片較為陰暗的地方時,就被人打暈帶走了。
他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片空地上,面前站著好幾個牛高馬大、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滿地都是啤酒瓶子和煙屁股。一個身穿短裙,踩著高跟鞋的漂亮女人,就站在他們中間。
那是聶海霞。
葉梓不明白聶海霞這是要做什么。
聶海霞卻先發(fā)威了,讓那些人把葉梓的衣服給扒了。
她說:我可要看看你被人上的時候,到底惡心成什么樣子,才讓城汐天天喊你的名字!
然后那些由于嗑藥,早就興奮過度的男人朝葉梓撲來。
好在葉梓這次還沒那么倒楣,他學的防身術保護了他。
他掙脫了繩索,成功地逃了出來。
可是,這只是悲劇的開端。
過了兩天,也就是2月1日,葉城汐把他帶到了別墅。他以為葉城汐要給他慶祝生日,當然,怎么可能。
憔悴的葉城汐告訴葉梓,聶海霞被歹徒輪奸了,昨天就自殺了。
葉梓聽了就樂了,想著這是個好事啊,誰叫那個女人要來害自己。
而悲劇的就在于,葉城汐根本不聽葉梓的辯解,他認為葉梓找人輪奸了聶海霞,逼她自殺。誰叫聶海霞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乖乖女的樣子呢。他恐怕覺得聶海霞是世界上最純真、最善良的女人了吧?
而葉梓呢?葉梓又是什么?一個從出生就被父母拋棄的人,一個十一歲被養(yǎng)父拋棄的人,一個十三歲就被玷污的人,一個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弟弟的人,一個二十多就死了養(yǎng)母的人,一個可憐又可恨的人,一個已經(jīng)習慣拋棄所以可以隨便被拋棄的人,一個不知羞恥的、丑陋的、骯臟的、惡心的賤貨!
如果說,在葉城拋棄葉梓時,葉梓還能承受;
如果說,在葉城汐拋棄葉梓的時候,葉梓還能承受;
如果說,在韓瑤去世的那天晚上,葉梓還能承受;
如果說,在葉梓失去了工作,沒錢吃飯的時候,他能承受……
而現(xiàn)在,他最后的底線,也徹底坍塌了。
他瘋了。
所以他開始大笑,他說:是啊,是我叫那些人強暴她的。其實我想直接殺了她的!誰叫她把你搶走了?誰叫你選擇了她?誰叫你不選擇我??
意料之中,他惹怒了葉城汐。
葉城汐拿起刀,就朝他捅過去。
可是他怎么能這么直接地死呢?至少,他應該死得更加藝術一點,就像他最喜歡的那首詩一樣,他要先感受一段只屬于他的追逐,再死去,那樣不是更好嗎?
所以他跑出了房門,跑到了郊外,他時不時回頭確認葉城汐是否還在追他,他時不時放慢腳步,等待要殺他的人。
每當他看到葉城汐追他的樣子,他就感覺很激動、很幸福。
每次他聽到葉城汐怒吼他的名字,他都可以感動地流下眼淚。
畢竟在這一刻,葉城汐只能看著他。
在這一刻,這個世界上,似乎就只有他們倆。
他邊跑邊笑,邊跑邊哭。
他幻想著在這美麗的傍晚,死在葉城汐刀下的樣子。
想像葉城汐在血海之中哭泣的樣子。葉城汐哭泣的臉,一定很美。
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因為——葉城汐竟然沒有殺他。
他的刀,沒有劃開葉梓的脖子,就站起來,離開了。
……
…………
葉梓關掉了電視,躺在爛沙發(fā)上。
他翻著茶幾上的東西,抄寫著經(jīng)典詩歌的積累本,封面是漂亮鳥籠的雜志,還有數(shù)不清的,葉城汐的照片,從他小時候,到他長大了的照片……
他開始笑,笑得全身發(fā)抖,呼吸不暢。他覺得他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個笑話,此刻竟然還茍延殘喘著,也算是個生命的奇跡了。他是不是應該感謝蒼天,感謝主呢?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他又突然不笑了。
還有一半蛋糕沒吃,他也覺得沒胃口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9點了。
雖然沒有什么睡意,但該睡了呀。
他又變得興奮了起來,像一個馬上要開始玩游戲的小孩子。
喝了一杯熱牛奶,隨后刷牙漱口。換上睡衣,躺上床,戴上耳機,圣潔的音樂聲傳來。他吞了一顆安眠藥,覺得不夠,又吞下了一顆。然后他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
“不知道這一次,會從什么階段開始呢?”
“我看到的,會是長大的你,還是小時候的你呢?”
“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闭f到這一句,葉梓的聲音突然啞了。
然后,他的眼睛還是紅了,嘴巴也癟了起來。
過了好幾秒,他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兔,我……想見你……我想見你!”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佛洛德說:“夢是欲望的滿足?!?/p>
而葉梓的夢就是這樣,殺了那些糟蹋過他、傷害過他、阻礙過他和兔的人,在夢中,得到了兔的愛。
而他的夢由于太過完整,兔這個形象在他的意識操縱中,其實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理想的個體,跟現(xiàn)實的“葉城汐”,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這一點你們仔細看上一章兔的反應,是可以發(fā)現(xiàn)的。
呃,我就不繼續(xù)劇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