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勻臉黑得快要滴下水來。周中宇看得好笑，拍拍姜獻(xiàn)手臂，說：“你少說兩句。小心被他們聽到?！?/p>

姜獻(xiàn)沖他做個鬼臉，抬起手往嘴上做個拉拉鏈的動作，不說話了。寧靜的天臺上就聽到陳紀(jì)清亮亮、軟糯糯的男聲，在那里說：“我知道你一直想來泡溫泉。今天開心嗎？”

陳勻差點把牙齒咬下來。這臭小子，原來心里還懷著這樣的鬼胎！怪不得慫恿了他要來泡溫泉。這是拿老爸當(dāng)槍使呀！

鹿小丹嘻嘻一笑，細(xì)軟的長發(fā)垂下來，遮掩住白嫩的小臉蛋?！拔议_心呀。謝謝你?！?/p>

陳紀(jì)又說：“等我長大了，我?guī)銉蓚€自己過來。不——我?guī)闳ジ玫臏厝?。去日本！還要去看富士山……”說到后邊，他有點結(jié)巴，顯然是在緊張?？蛇€是不肯放棄，說著笨拙的、幼稚的情話。地上的燈光和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落在他們兩人身上，倒顯出種靜謐、祥和的氛圍。

鹿小丹不說話了。小妹妹大概也是沒想到陳紀(jì)會這樣直接，連以后的事情都一股腦地說出來。好半天，才開口說：“我們得回去了。要是被大人知道，他們要生氣的?！?/p>

“生什么氣？”陳紀(jì)明知故問：“說我們早戀嗎？”

“哎呀！”這一下被戳穿，鹿小丹頓時又羞又惱，伸手往陳紀(jì)的胳膊上打了一下。陳紀(jì)卻很無所謂，一張漂亮的包子臉上露出“這又怎么樣”的表情，大眼睛一眨一眨，說：“我可不想和我老爸一樣，三十多年也不談戀愛?！?/p>

誒他這真是日了狗了。陳勻聽自己被兒子這樣鄙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差點要從假山后邊撲出去，好好教一教這小子怎么做人。好在還是被周中宇和姜獻(xiàn)悶笑著按住了，摸著他的脖子安撫他。

又聽陳紀(jì)說：“其實戀愛多好呀？我爸總想著要對我負(fù)責(zé)，不敢和人家戀愛。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還要瞞著我……真以為我是小孩子，看不出來嗎？這些日子，他比以前要快活好多?！?/p>

鹿小丹好奇道：“叔叔現(xiàn)在在戀愛嗎？”

“對呀！”陳紀(jì)用力地點點頭：“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是和誰……嘻嘻。我爸臉皮可薄了?！?/p>

陳勻怔住了。好半晌，他臉上突然發(fā)起燙來，漸漸的臉頰越來越熱，越來越熱，紅暈沿著他的耳朵、脖子一路蔓延下去，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在被放在火上烘烤。

要死了……他想。陳紀(jì)是怎么知道的？

腰上卻忽然有一只手放過來。輕輕地?fù)崦?，讓他放松。胳膊上也被只手松松地握住，上下地?fù)釀樱孟裨诟嬖V他：不要緊，沒事的。

陳勻閉了閉眼，身上慢慢放松下來，臉上的紅暈卻一直退散不掉。

“我希望爸爸能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開心。”陳紀(jì)最后這樣說。

兩個孩子又依偎著在天臺上看了會兒星光，就手牽著手下去了。陳勻三個躲在假山后邊，聽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慢慢聽不見了，才又躡手躡腳地出來。陳勻吐出口氣，看孩子們剛才坐著的地方，旁邊還擺了兩瓶沒喝完的汽水，一時心里有些惘然。他想起兒子說的話……他真是沒想到，十四歲的陳紀(jì)，竟然會看得那樣清晰。

周中宇和姜獻(xiàn)一左一右往他肩膀上輕輕落下一吻?！盎厝グ?。”周中宇說。

陳勻恩了一聲，跟在兩人后邊進(jìn)了電梯。

回到房間后三人都沒了什么繼續(xù)胡鬧的興致。挨個地洗了澡，陳勻躺在床鋪中間，很快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也沒什么多余的夢境，讓陳勻一覺睡到了天亮。等清早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他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身上沉得很。瞇著眼一看，才發(fā)覺周中宇臉貼在他的左肩，一手?jǐn)堉男乜?，姜獻(xiàn)則索性把腦袋都枕到了陳勻的肚子上。三人身體四肢交纏在一塊，很有些奇異的和諧。

陳勻沉默片刻，輕咳一聲，想把另兩人叫醒。誰知那兩個原來早醒了，這會聽到陳勻響動，都睜開眼來，往陳勻的肩膀和肚子上落下親吻。陳勻癢癢不過，眉毛一皺，就聽到周中宇貼著他的耳朵說：“生日快樂。”

姜獻(xiàn)也從他肚子那兒抬起臉來，微笑著說：“生日快樂?！?/p>

陽光打在他們兩人的臉上，帶起一陣淺金色的光暈。陳勻看在眼里，竟不禁一時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