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賀時走了,家里人都不太適應(yīng),幾個小的一天要問好幾回,最不適應(yīng)的大概是沈瑤,和公公婆婆孩子們在一處還好,回到東廂房就覺得整個東廂太大了,空蕩蕩的,心里也空落得厲害,不知道賀時在深圳工作是否順利。
五月末,沈剛回來了,負了傷,只是撤軍后在邊境已經(jīng)養(yǎng)得七七八八了,這一役他從副連轉(zhuǎn)了正職。
王巧珍得了信過來打聽方遠的消息,沈剛早就得過梁經(jīng)洲囑咐,只說方遠在邊境駐防,就是對著沈瑤和梁佩君等人也沒說實話。
只是王巧珍卻安不下心來,她不知道部隊會怎么安排,只是沈剛回來了,方遠卻還留在前線,而且,按沈剛說的兩方近期并未交戰(zhàn),可方遠沒有聯(lián)系她。
從三月末撤軍至今兩個月了,他沒有聯(lián)系過她,從賀家離開,她想了想又往方家去了,只是這一次到方家,敲了半天門也沒人來應(yīng)。
王巧珍一顆心直往下落,找了方家的鄰居打聽消息,王巧珍在方家給方恒上過半年的課,找到的那一戶人家,女主人正好認得她,聽她打聽方家人在不在家,搖頭跟她說不在。
看看王巧珍,多八卦了一句:“方家大兒子這次在戰(zhàn)場上受了很重的傷,聽說在廣州軍醫(yī)院治呢,方師長兩口子去廣州兩個來月了吧?!?/p>
方家大兒子……受了很重的傷……
王巧珍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記重拳,人有些暈,扶著門框才穩(wěn)住了身形。
廣州軍醫(yī)院,他不是駐防,是受了重傷,兩個月還沒消息傳來,該是傷得多重,淚水模糊了視線,方家那位鄰居詫異看著她,問:“王老師,你沒事吧?”
王巧珍無意識搖了搖頭,不知道怎么離開大院的,她只知道,她得去找方遠,她得去廣州軍醫(yī)院。
一路走眼淚一路掉,周末學(xué)校無人上班,她直接找到了教務(wù)主任家里,請假,請學(xué)校幫她開證明信。
看她哭成那樣子,教務(wù)主任給嚇了一跳,問出了什么事,她直說是方遠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
Q大老師們誰都知道王巧珍有對象,也都知道方遠,更知道方遠是個軍人。一聽是戰(zhàn)場受了傷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學(xué)校準假準得痛痛快快的,一個月的假,假期結(jié)束也到暑假了,出具了證明書給王巧珍,勸她別著急,又交待她路上千萬注意安全。
王巧珍點了點頭,回到家里簡單收拾了一套換洗衣服就背著包往火車站去了。
兩天一夜的火車,她合不了眼,閉上眼就是方遠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下了火車一路走一路問找到軍醫(yī)院的,跟前臺問到方遠所在的病房號,找過去的時候病房的房門開著,一個拄著拐杖的男人背對著她站著,正對床上的人絮絮叨叨。
“我說方鐵樹你平時多能耐啊,五顆子彈給你撂成這德性了,你這天天躺著骨頭有沒有生銹啊,我被護士管得這不給吃那不給吃,酒不能沾煙不能碰,老子沒死在戰(zhàn)場上,快在醫(yī)院被憋死了?!?/p>
“想早點出院就消停點?!贝采咸芍娜苏f道,聲音不大,很虛弱的樣子,王巧珍卻聽出了那是方遠的聲音。
擔驚受怕了足足兩天,這時候聽到方遠的聲音,眼淚大顆大顆直往下掉,腦中反反復(fù)復(fù)都是那句五顆子彈。
方遠一個同樣因傷重被轉(zhuǎn)到廣州軍醫(yī)院的戰(zhàn)友,吊著胳膊過來找方遠聊閑天兒,看病房門口杵著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看著病房里頭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他打量兩眼,詫異道:“姑娘,怎么站這門口哭上了?找人嗎?”
病房里的人尋聲看了過來,半靠在床上的方遠愣住了。
“巧珍,你怎么來了?”急著要坐起,被旁邊拄著拐那一位按住了,喊了聲你可悠著點。
轉(zhuǎn)身好奇打量王巧珍,跟后進來那一個一對眼,沒說話,眼里的八卦之火都藏不住了,巧珍這名字他們熟啊。
方鐵樹昏著的時候每天要念十幾遍的,倆人沖方遠笑得一臉曖昧:“你有朋友來,我們先回病房去了?!?/p>
說完麻利的溜了,順帶兒把病房門還都給關(guān)上了。
人一走了,王巧珍眼淚落得更兇了,走到方遠床邊就要掀開被子看他傷處,一邊哽咽著問:“方遠,你傷到哪了?”
方遠握住她手沒讓她碰被子,笑著道:“剛才聽到了?別聽他們瞎說,沒有什么五顆子彈,幾處都是飛過的彈片擦到了而已?!?/p>
王巧珍哭:“誰信啊,只是彈片擦到你要在醫(yī)院里躺這么久?受傷了也瞞著我,說什么在駐防,為什么騙我……”
越說越傷心,哭得停不下來。
方遠忙完撫:“真沒什么事,我只是怕嚇著你才沒告訴你的,這都養(yǎng)得差不多,快出院了,你要不來的話我再有一個月也就回去了?!?/p>
見她哭,他急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忙著拭去她的眼淚:“別哭,就是怕你哭才不敢讓你知道的,傷得真不重,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王巧珍淚眼看著他,執(zhí)著問:“傷著哪了?”
方遠無奈,這不讓看小丫頭是不會罷休的了,想了想傷口已經(jīng)不似前陣子感染時那樣猙獰了,松開她的手揭了被子解了病號服上的兩顆扣子給她看?!皞氐闹皇沁@兩處,其它幾處沒事?!?/p>
左胸口和肩胛骨各一道猙獰的傷疤,王巧珍心都揪成了一團,左胸口那一道疤離心口太近了,她指尖懸在那疤痕上方,卻不敢觸碰。
方遠見她這樣,唇角微翹著問:“是不是太難看?”
王巧珍搖頭,淚珠隨著頭部的擺動滴落下來,砸在方遠心口,燙得他心顫。
門是關(guān)著的,他索性把人拉近,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痕,咸、澀,卻讓他心動得不行。
“別哭了,說好前線回來要娶你的,我怎么舍得讓自己有事。”
答應(yīng)要愛你的。
指腹撫上她微腫的眼,再看到她眼里的紅血絲,就知道她這兩天沒少落淚,心疼了:“傻不傻,一路哭著過來的?”
王巧珍別過臉躲他視線,他的手卻貼著她的臉頰,問道:“怎么知道我受傷了的?沈剛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