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瘋子栽在傻子手里,他這輩子也不算虧吶。
“我他媽的”
一出了門,羅寶凡便忍不住一腳踹向沿路的燈柱,咬牙罵了起來。
羅寶蝶急忙拽住他,緊張地看了眼身后的別墅,將人朝車里拖去?!澳阈↑c聲,別叫人聽見,有事回去說!”
羅寶凡后知后覺地快步坐上跑車,一腳油門下去,車飆出一長段路后終于出了口氣。
“羅域我X你媽!”羅寶凡大吼一聲之后恨恨地問羅寶蝶,“他這病不會是誤診到腦子里去了吧?剛才搞得什么鬼?!又想法子作弄我們呢?”
“我也奇怪,”羅寶蝶比他鎮(zhèn)定,但羅域這情況也讓她很是摸不著頭腦,“去年出國治病的時候他就這樣了,但當時我沒當真……”
“誰他媽當真誰缺心眼!我信這地球是方的我都不信羅域說的狗屁東西!聽聽那叫什么鬼話!做慈善?呵哈哈哈哈,他死了就是對所有人最大的慈善!”羅寶凡氣得從口袋里摸出煙來點了用力吸了一口,眼神憤怒,“肺癌都確診了還沒搞死他,這家伙命怎么這么硬呢?!?/p>
“你這話可千萬不能在他面前說?!绷_寶蝶緊張,“也不能叫公司里的人聽了去。”
“我沒那么蠢!再說了,公司里想他死的還少嘛?!?羅寶凡不屑,越想越窩火,“我們今天就不該來,上個月他出院就是我們接出來的,這回不就搬到個新的療養(yǎng)院嗎,我們來瞎湊什么熱鬧!二叔三叔他們也沒見人影啊。”還平白受了一頓驚嚇,現(xiàn)在羅寶凡后背的冷汗都沒干。
羅寶蝶頗為無奈:“可是你口中那些想他死的人今天都屁顛顛地來了,也就方璽沒給進門而已。羅域心思那么多,要讓他知道人家都到場了,我們卻沒到,拆了你的骨頭都是輕的!而且你以為二叔三叔不想來,他們是不敢來!”
羅寶蝶說話語調(diào)輕輕,好像沒什么脾氣一樣,但每句話都能落到點子上。
羅寶凡想到羅域以往對付人的各種手段,也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
“那……那我們要怎么辦?”
羅寶蝶嘆了口氣:“羅域的脾氣你還能不知道嘛……”
羅寶凡不同意:“他什么脾氣?他就是個精神??!想一出是一出,我活了二十年沒見過比他還有病的人!”
“唉,我的意思是,無論他什么脾氣,打算干什么,我們以后的日子要想能好好過下去,都得順著他,這些年全忍過來了,還差這點時間么。好在羅域現(xiàn)在住到了這兒,沒個小半年他回不去,至少在他完全好起來之前,我們能緩上一緩?!?/p>
羅寶凡的車已到了大門口,他最后望了一眼“綠野生態(tài)園”那巨大明亮的招牌,狠戾地詛咒道:“要我說最好羅域能在里頭遇上哪個傻子,一下把他結果了才好。瘋子栽在傻子手里,他這輩子也不算虧吶?!?/p>
羅寶蝶不理他的瘋話,徑自思索了片刻,忽然認真地問:“有句話說的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羅域這病了一場,會不會……真的就變好了?”
羅寶凡呆愕地對上姐姐的目光,車內(nèi)一時陷入一片死寂中。半晌,兩人都像是聽見了什么世紀大笑話一般,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羅寶凡還險些一腳油門開上了防護欄,笑得脖子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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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ICU病房顯得特別昏暗,隔著厚厚的玻璃墻望去,躺在床上的孩子仿佛被一片陰影籠罩住了,他戴著氧氣面罩,手腳浮腫,睫毛無力地垂落下來,一旁堆疊繚繞的儀器上有他微弱的心跳。
醫(yī)生來查房,看著護士給出的各項指標,眉頭皺得更深了。藥用得不少,肺部積水的情況卻并沒有得到改善。
“……要不要再手術?”護士小心地問。
醫(yī)生猶豫:“他家里有人來過嗎?”
護士搖頭,表情有些不好受。
醫(yī)生想了想:“再觀察一天吧,如果明天還是沒起色,應該要手術……”
說完這話,醫(yī)生便將資料交給護士打算離開,然而才轉(zhuǎn)身,床邊的監(jiān)護儀便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叫,病人的血壓和血氧飽和度都直線下落,呼吸驟停!
其后的搶救過程突然變成了一部混亂的默片,只有醫(yī)生和護士焦急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喊叫的聲音。
被推往手術臺的沿途,病床一直在搖晃,明明原來像上帝一般俯視著那孩子的視角,下一刻卻莫名變成了仰望,那些醫(yī)生就站在面前,一個個面帶冷漠,在頭頂無影燈刺目的白光下,手拿各種醫(yī)療器械緩緩圍攏過來……
羅域一個激靈,猛然睜開了眼。
做了個夢。
房間里的電視和影碟機還在工作,巧合地也播放到了手術室的畫面。身穿白袍的醫(yī)生正拿著手術刀精準的切開病人的氣管,鏡頭特意拉了一個特寫,將那割裂皮膚的過程清晰又真實的描繪了出來。
羅域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慢慢轉(zhuǎn)頭望向不知何時站在床邊的方璽。
方璽捧著一杯水道歉:“對不起羅先生,吵醒你了?!?/p>
羅域揉了揉額頭:“現(xiàn)在幾點了?”
“快十點了?!闭f著將手里的藥遞了過來。
羅域盯著他的手心,就在方璽擔心對方又出現(xiàn)什么排斥的態(tài)度時,羅域伸手接了,一大把的五顏六色,他將藥分門別類,一點一點的塞進嘴里。
方璽見他配合地吃了,這才放了心。
“羅先生還是應該早些休息?!彪m然知道會多嘴,但方璽臨走時仍是忍不住道。
羅域倒沒嫌他煩,反而笑著點點頭,只是眼睛始終沒從電視螢幕上離開。
“一會兒就睡?!?/p>
方璽只能悄悄地退了出去,帶上門時看了一眼螢幕,里面的手術還沒有結束,那近景的鮮艷色調(diào)將整間房都映成了詭異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