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其實……不是這樣的……

涼一言不發(fā)的將頭埋進沙發(fā)里。背后戀人兇猛的動作讓他的思維要緩慢了許多，剛剛發(fā)生的種種也如慢鏡頭般在眼前回放。

應(yīng)該說是報應(yīng)嗎？不、是罪孽才對吧！

一開始選擇接受海斗的告白便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個場面，不過是自己一直不愿去面對而已。小智的出現(xiàn)，也只是讓這個沖突提前浮出水面。

多年來形成的職業(yè)嗅覺讓他下意識地預(yù)見結(jié)果：如果小智把這件事公布出去——如果被學(xué)校發(fā)現(xiàn)海斗跟男人有染的關(guān)系——那么這個孩子會被我毀掉的！

涼下意識轉(zhuǎn)過頭，去看身后少年的面容。

還是第一次看到海斗這般傷慟的表情。原來漂亮得奪目的臉龐蒼白一片，連閃閃發(fā)光的雙眸都變得茫然，就像是陌生人般，機械的重復(fù)著肉體撞擊。

從頭到尾沒有交流的做愛，被用力抽插的地方理所當(dāng)然的受到創(chuàng)傷，沒有開發(fā)過的甬道也始終抗拒著外來的侵入。

就這么進來，其實……也并非就能獲得那么多快感啊……

注意到?jīng)龅哪抗?，海斗猶豫著俯下身，卻在即將靠近的一剎那，斷然移開嘴唇。

他現(xiàn)在，連一個親吻都吝嗇給予了嗎？涼垂下眼簾。心頭卻浮上幾個字：作繭自縛。

一場強迫式的性交終于在海斗射精后結(jié)束。.海斗沒有急著抽出來，他倒在涼背上，終于伸出手抱住涼的腰。

“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即使你要的只是我的身體……即使那樣也好，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近乎悲微的乞求就這么隔著脊背，從身后少年口中頃泄而出，直直插入心臟。

“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冰冷的液體落在臉上，很奇妙。

其實……這并非是第一次讓對方為自己哭泣。被淚水滑過的部分，有如火燒一般，灼熱地疼痛起來。涼試著挪動身體，企圖擺脫這屈辱的姿勢。

海斗卻誤會成他想逃離自己，他用力抱住涼?！澳憔瓦@么……這么討厭我……嗎？連一次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不是啊，不是這樣的啊。

慢慢抽離出去的部分，讓涼原本飽漲的后穴頓時空虛起來。不過，比那更空虛的，卻是心臟深處——那悵然所失的感覺。就像，有什么東西離開了自己，就再也找不回來一樣。他就這么可笑地半趴在沙發(fā)上，側(cè)過臉，看著海斗慢吞吞的撿起衣物，麻木的穿戴起來。

“你……”你還好吧？涼開口，許久沒有出聲的嗓音變得艱澀無比。算了，還有什么詢問的必要呢？讓他變成這樣的人，不就是自己嗎？就這樣吧！從明天起，不再見面，也不需要再聯(lián)絡(luò)，就這么斷了吧！

他慢慢的扶住沙發(fā)，慢慢站起來，被侵犯的地方濕答答的流出不潔的精液。涼拉開領(lǐng)帶，脫下外套，朝浴室走去。

一定是洗發(fā)精不慎入眼的緣故。

涼瞇起眼。蓮蓬頭的熱水不斷沖在臉上，把因為刺激而涌出的淚水也順勢帶走。

他摸索著在層架上找尋沐浴用品。出差前跟海斗一起去超市購物過，因為年輕戀人的請求而買回一堆種類繁多的沐浴球和沐浴乳擺在層架上還沒來得及拆封。

“這樣，我就可以跟涼有一樣的味道了呢！”那個時候海斗的笑臉還歷歷在目。涼嘆了口氣，從那堆花俏的瓶瓶罐罐移開，伸向角落里的香皂。

摘下眼鏡后，原本就視力微弱的眼神在霧氣迷蒙的空間里，越發(fā)舉步維艱起來。

草草沖掉頭發(fā)上的泡沫，香皂卻不小心從手中跌落在地，涼彎腰，剛剛好一腳踏上——

“小心！”即將跌倒的時候，是海斗從后面一把扶住自己，免去一場滑稽的鬧劇。

“多謝?！睕霾粍勇暽膾昝撻_來。已近不惑之年的身體沒有什么可看的余地，歡愛過多次早也沒有了羞恥的感覺。他背對著海斗，依舊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浴室的門并沒有關(guān)，蓮蓬頭的水柱就這么濺到海斗身上。他站在門口，看著那個抱過許多遍的身體不覺黯然失色。

一時間，兩人并沒有說話，可空氣里的尷尬氣氛卻越發(fā)黏稠起來。

“剛剛……對不起。”海斗低低地說著：“我不該……那樣強迫你——”

“沒關(guān)系?！睕鰶]有回頭，只是原本舉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為什么要道歉？為什么還用這種溫柔的口氣？這明明……就不是你的錯啊……

“其實，被人甩掉也不是第一次了?！焙竺娴穆曇敉ｎD了一下，像是極力克制著什么：“不過，這一次卻特別的難受。”海斗按住胸口，垂下眼簾：“這段時間承蒙涼的照顧，我，也想給涼留下最好的回憶……”

“那是什么意思？”涼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屏氣凝神的聽著身后的動靜。

唏唏嗦嗦的，似乎是衣物落地的聲音。再然后，是少年赤裸的身體從后面環(huán)抱上來。

“……最好的回憶？”涼低下頭。是……最后的性愛吧？

即使身體并不是適合再被進入，涼依舊默許了對方的舉動。

最后一次了。再也不會有人這樣溫柔的愛撫自己的身體……再也不會有人在午夜的地鐵站下等著自己回家……

閉上眼，仔細感覺那熟悉的親吻，從耳垂，到肩胛骨，再一路滑落。被開發(fā)過的身體誠實的做出反應(yīng)。

“涼以后要記得按時休息?！彪p手在腰際盤旋，海斗低低的囑咐。

“嗯。”

“吃飯要注意營養(yǎng)，不能總是吃微波食品?！卑氩鸬钠鞴俦粺o微不至的照顧，海斗的聲音在耳邊回旋。

“嗯……”

“還有下班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涼靠在海斗身上，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后面說什么了。

耳邊有什么巨大的聲音在轟隆作響。

仔細分辨，才發(fā)現(xiàn)，那是心臟跳動的聲音。

“最后一次了?！焙６仿霓D(zhuǎn)過涼的身體，無比悲涼的笑了起來：“我想讓涼記住我?！?/p>

嚴格來說，單人浴室并不是做愛的最佳場所。沒有浴缸，空間也狹窄得可憐，更何況……

“進來吧。”海斗主動面對著墻壁，朝涼俯下腰。

“嗯？”被愛撫過的性器已經(jīng)雄赳赳地站了起來，涼手足無措地看著海斗。進……去？難道他所指的“回憶”……是這樣？

“不，海斗你不必這么做?！睕霭櫭?。

“涼不要嗎？”見他拒絕，海斗急急地轉(zhuǎn)過身，學(xué)著平日里涼的動作，半咬住下唇神情誘惑的看著他，眼睛卻透著強烈的焦急不安。

“涼就一點都不想要我？我……這么沒吸引力嗎？”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吻上去的沖動。涼別過臉：“我不想做?！?/p>

“可是我想，”海斗緊緊的纏上來，扶住涼的臉，喃喃地重復(f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都不行嗎？涼你怎么能這么殘忍……”

熟悉而霸道的親吻，因為少年絕望的心態(tài)而變得異常的兇猛。

不知不覺的，自己的手已經(jīng)環(huán)住對方肩膀。涼閉上眼。最后一次了啊。

“不要在這里。”他終于妥協(xié)的讓步。最后一次的記憶不應(yīng)該在這么簡陋的地方。

他抱著海斗，朝臥室走去。

兩人就這么濕漉漉的倒在床上。誰也沒有時間去介意這些。

只是交纏著，灼熱，卻又痛苦地擁吻。

在海斗的堅持下，涼進入了對方的身體。位置轉(zhuǎn)換后，并不覺得有多歡娛。麻木的重復(fù)著抽插動作，涼看著海斗蒼白的表情，慢慢放緩了速度。

“啊……啊哈……快一點，再快一點……”海斗的雙腿主動纏住他腰際，口中發(fā)出撩人的喘息。

——其實……沒有必要假裝高潮的……

涼猶豫了一下，不忍揭破這一層內(nèi)幕。以自己拙劣的技術(shù)，受方哪有那般享受可言？

草草發(fā)泄完，涼就著這個姿勢，抱住海斗。

“涼舒服了嗎？”海斗緩緩眨了眨眼，試探著摸上他的臉龐：“以后，我是說如果，以后……我可不可以來找涼做這種事情？”

“……”

“我保證，不會妨礙到你。我……我做完就走，”見涼沒回答，海斗急了：“我，我只來做愛，沒別的意思?！?/p>

“夠了！”多年來引以為傲的理智終于在聽見這句話后崩潰。涼用力抱住他：“不要這樣……不要再說了！”

“連這樣……也不行？”海斗的臉色瞬間慘白。身體一旦沒有利用價值，那就意味著——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永遠不會再聯(lián)系了嗎？

“我……連泄欲的道具都當(dāng)不了嗎？”

“怎么會！”涼堵住他的嘴，低低的嘆息著：“你這樣……要我怎么舍得放手？”

盡管聲音很輕，但耳朵敏感的捕捉到這句話。海斗仰起臉：“那為什么還要放手？涼為什么非要拋棄我不可？”精疲力竭的時候，頭腦卻反而空明起來?！皼霾皇沁@樣的……我所認識的涼，從來都不是這種自私的人！”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涼你在逃避什么？”

“……沒有。”涼搖頭。

不需要說出來，不需要讓他知道，他……只是個孩子。一旦事情傳開，輿論的傳播還有旁人厭惡的眼光，這種種壓力要一個孩子來承受，實在太過殘酷。

“告訴我??！說給我聽啊——”海斗翻過身，趴在涼胸口，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涼有什么事需要瞞著我？為什么有事情不能跟我商量？讓我跟你一起分擔(dān)呀！”

“你還小……”涼苦笑著揉了揉那頭金發(fā)：“很多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p>

“這跟年齡有什么關(guān)系？”海斗一把捉住那只手，在唇邊慎重一吻：“涼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戀人，是以后會強壯到能保護涼的男人?！?/p>

“……我知道。”心頭涌過一股暖流，涼定定的看著海斗：“我一直都知道?！?/p>

還要奢求什么幸福？自己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啊。

對方無條件的信任，還有，滿滿的不可思議的愛——是的，愛。他愛我。因為認知到這一點而感覺幸福無比。

涼攬住海斗的頭，溫柔的吻了上去。是有著同等心意的吻。

因為在乎，所以，即使輿論將對他多少不利，在我能控制的范圍里，我要保護他。

“我不會放手，再也不會放手了。”涼在心底默念。

即使不被小智理解也好，要斷絕父子關(guān)系也好，我不會讓輿論傷害到你的，永遠不會。

“涼……”好不容易結(jié)束這個吻，因為赤裸太久的緣故，讓海斗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澳阌终酒饋砹四兀€想要我嗎？”

“你就這么想在下面嗎？”涼哭笑不得的握住對方同樣站起來的器官，熟練地愛撫著。

“因為這樣的話，涼就不會趕我走了?。　敝钡秸f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失言的海斗，后知后覺的摀住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拔铱绰嫼碗娪袄?，都是這樣的嘛。只要攻君主動讓受君……的話，多半就能挽回局面的嘛?！?/p>

“小滑頭。”涼輕笑了一聲，手上卻加快了動作。

短短幾個小時，過于頻繁的性愛再加上悲喜交加的心情，終于讓海斗在射完精后，精疲力盡的睡了過去。

起身穿好衣服，看著海斗的睡容，涼俯身在他額上落下輕輕一吻。

“我說，娘娘腔，你該不會是想打我的主意吧？”松尾倒了杯牛奶遞到小智面前，順勢在另一邊的空位上坐下。

或許世界上就有這么多不可思議的巧合。剛換了新的地方工作，卻在上班第一天看見那個害自己失業(yè)的小鬼……這，應(yīng)該算是緣分嗎？不，是孽緣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