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詳著寧倦的每一個字,最后還是微微一嘆,沒有添問這些。
他們有默契。
走得遠了,困于深宮里的寧倦,也看過了許多陸清則在外時見過的風(fēng)景。
簡短的戰(zhàn)報最后,總會附上幾句帝王私情。
“這支花是在兩軍交戰(zhàn)后,戰(zhàn)場上遺留的?!?/p>
“鐵蹄濺塵,滿目瘡痍,兵戈折地,流血漂櫓之中,竟有這樣一朵不染塵埃的花,見到的第一眼,我便覺得很像你,懷雪?!?/p>
“我送了你花,你呢?”
陸清則看得唇角彎了彎,將隨著戰(zhàn)報而來的花拆開,指尖輕輕碰了碰。
看不出是什么品種,送西南一路送來,雪白層疊的花瓣也蔫了許多,但清香幽幽。
他將花剪掉根部,浸進花瓶里,才提筆寫回信,將近來京中的情況用簡練的語言總結(jié)了一下。
最后無情地落筆一句:
“不要隨意破壞花草樹木。”
寫完回信,陸清則回憶著寧倦最后一句話,又看了眼桌上的剪子。
思索片刻,他挑起一縷頭發(fā),哢嚓一聲,剪下了一小段。
寧倦贈他以香花,他回一段頭發(fā)。
陸清則將那綹頭發(fā)塞進香囊中,折好信,走出書房,遞給外面等候的錦衣衛(wèi):“勞煩送去西南,交到陛下手里?!?/p>
錦衣衛(wèi)躬了躬身,接過了香囊與信件,便立刻離開,奔赴西南。
陸清則看著對方快步離開的背影,面不改色地想,在公事里摻點私情,也不耽誤什么。
也不知道寧倦看到香囊里的頭發(fā),會有什么表情。
下次他會在信中說什么,附上什么?
總不會也剪一段自個兒的頭發(fā),塞在香囊里送回來,和他互贈吧?
陸清則邊想邊暗暗樂,心情頗好地轉(zhuǎn)回了書房。
按著這段時日西南傳來的戰(zhàn)報,情況要比漠北明朗許多。
寧倦擒獲了交趾的小王子后,沒有斬殺立威,而是向交趾國王提出了條件。
交趾國王愛子心切,想要答應(yīng)寧倦后撤的條件,換回兒子,寧晟自然不樂意,暗探在軍中再散播一點謠言,叛軍頓時有了點裂縫。
然后寧倦就把在大齊軍營里好吃好喝的交趾小王子,秘密地平安放了回去。
流言在軍中四起,寧晟本來就對交趾國王產(chǎn)生了強烈的戒心,這一下,愈發(fā)懷疑他已經(jīng)暗中與寧倦達成了協(xié)議。
本身雙方的聯(lián)盟就沒有那么牢固,裂隙更大,交趾國王百口莫辯,反正小兒子也平安回來了,干脆就帶著大軍撤回了云滇,準(zhǔn)備等大齊軍和叛軍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伺機撿個漏。
萬一大齊軍不行了,就幫寧晟打?qū)幘?,將來寧晟若能成功登基,這也算是“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