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林憬抬起頭來,就被周凜霜一把扣進(jìn)懷里,外骨骼碰撞發(fā)出“哐啷”一聲。
劫后余生的林憬耳朵里還在嗡嗡的響,直到周凜霜越抱越緊,哪怕有外骨骼的保護(hù),林憬都有一種會被對方揉進(jìn)骨頭里的錯(cuò)覺。
“嘿……嘿……我的外骨骼要壞了……”林憬抬起拳頭在對方的身上砸了一下。
但是周凜霜卻紋絲不動。
林憬剛才在沙鯨的肚子里掙扎了半天,也在也沒了力氣,索性就往周凜霜的身上一靠。
直到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林憬才驀地意識到……周凜霜在發(fā)抖。
從骨頭到牙關(guān),都在努力克制地發(fā)抖。
林憬抬起手,在對方的后背拍了拍,然后沒有說話。
他想說很多好聽的、輕松的話來安慰對方,但想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凜霜打開了自己的面罩。
干燥的空氣涌進(jìn)來,接近五十度的高溫讓滿頭的汗水沿著眼睛的凹陷、臉頰流下來。
林憬抬起眼,有一瞬間他覺得周凜霜在哭。
“走吧。”
但是周凜霜的聲音卻很冷淡,沒有絲毫的哽咽或者顫抖。
林憬愣在原處,直到周凜霜松開了他,即將轉(zhuǎn)身從沙鯨的尸骸上滑下去。
“那個(gè)……我走不了了……腿部的電路系統(tǒng)都被腐蝕了。”林憬可憐巴巴地說。
周凜霜轉(zhuǎn)過身,將林憬扛上了肩膀,他正要從沙鯨的背上跳下去,林憬開口阻止:“你要是想我吐你身上,你就扛著我跳吧!”
已經(jīng)閉緊眼睛的林憬聽到的是周凜霜的一聲嘆息。
“林憬——林憬——你在哪里?”
烈日下,賀普步履蹣跚地走向他們。
“賀普,我們在這里!賀普!”林憬興奮地?fù)]了揮手。
“那你滑下去吧。”周凜霜把林憬放了下來,貌似隨意地一推,林憬就順著沙鯨軀殼的弧度飛快地滑了下去。
“我草——賀普!賀普救命!”
聽到召喚的賀普歪歪扭扭地奔了過來,被林憬砸中,向后栽倒在沙子里。
林憬也吃了一嘴巴沙,“賀普,你這家伙還活著呢?我跟周凜霜浴血奮戰(zhàn)的時(shí)候,你在哪里貓著呢?”
“你怎么能冤枉我!我跑的沒有你倆快,被沙浪給埋了!哇你們好厲害啊,竟然把沙鯨給干掉了!好可惜,賀普沒有看見,賀普沒有記錄下你們的英姿!”
賀普大概脖子里也進(jìn)了沙子,它想要轉(zhuǎn)頭,卻哢嚓哢嚓轉(zhuǎn)不動。
周凜霜一躍而下,逆著光路過了林憬和賀普,只留下一句:“他的腿壞了,你背他回去。”
“不是,是我外骨骼的腿壞了,不是我的腿壞了!還有——賀普哪里背的動我?”
但是周凜霜不為所動地走到前面去了。
賀普小聲說:“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yàn),這比較像是遇到渣O分手之后不回頭的情況?!?/p>
“哈?你哪里來的經(jīng)驗(yàn)?”
“你給我講的那些純愛小說啊?!辟R普歪著腦袋說。
“老天,你都幾歲了?小說里都是騙人的!”
林憬掙扎著爬起來,直接圈住賀普的肩膀,賀普無奈地背起了他。
“走快點(diǎn)吧。我總覺得周凜霜會鎖上基地的門,不讓我回家?!?/p>
賀普膝蓋顫抖地向前走,跟隨著周凜霜留下的腳印。
明明日光讓人暈眩,周凜霜卻一直沒有把面罩放下來。
汗水和眼淚一起被蒸干。
然后又克制不住涌出來。
他從沒有想過,有人會放棄自己來救他。
可是,他在得救的同時(shí),也被拋棄了。
他好像永遠(yuǎn)是被拋棄的那一個(gè)。
回去基地的路莫名漫長,林憬的腦海中仍舊殘留著被吞沒的、瀕臨死亡、找不到出路的恐懼。
林憬也逐漸意識到了周凜霜為什么不同自己講話。
他曾經(jīng)抓住周凜霜的手,把他帶離了阿茲馬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