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上一次你不是這么說的！

……再見。

通信中斷了，周引頌歪著腦袋像是要把腦子里的水倒出來。

——他是在做夢嗎？

這段時間，林憬一直接受的周凜霜信息素安撫，但是信息素濃度有限，林憬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zhuǎn)。

在得到溫嬈和周引頌的同意之后，周凜霜打開了醫(yī)療艙，雙臂才剛環(huán)繞上林憬，林憬就像趨光的植物一樣，明明毫無意識，卻抱住了周凜霜的肩膀。

周凜霜心疼地輕輕拍著他的背，貼著他的臉頰，給予他所有自己的體溫。

他的信息素將林憬完全包裹了起來，像是一個繭，而周凜霜就是林憬的翅膀。

“難……難受……”林憬靠在對方的懷里小聲地哼唧。

周凜霜將他抱到了隔離室的角落里，林憬毫無顧忌地撈起周凜霜的睡衣，毫無意識地鉆了進去，只有幾根銀色的發(fā)絲從領口露出來。

“知道……我知道你難受?！?/p>

周凜霜已經(jīng)用了很多的營養(yǎng)劑，他釋放的信息素量很大，就連后頸的腺體也因為過度工作而發(fā)燙和疼痛，林憬就蜷在他的懷里，用力地嗅著，有時候周凜霜累了，信息素濃度下降，林憬就會發(fā)出嗚咽的聲音，不滿足地鼻尖貼著周凜霜的側(cè)頸用力嗅。

周凜霜只會皺起眉頭，甚至于怕林憬的腦袋撞到墻而抬手托住他。

當林憬因為分化的細胞更迭而疼痛時，周凜霜嘆了一口氣。

那一陣氣息里的信息素引起了林憬的注意，他的鼻尖在周凜霜的唇角游弋，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周凜霜沒有忍住，側(cè)過臉在他的鼻尖上安撫地一吻。

這可不得了，頓時被林憬找到了空隙，扣住周凜霜的臉就吻了上去，帶著濃烈的占有欲，不斷在周凜霜的唇齒間攝取信息素，來勢洶洶，簡直就是要把周凜霜給活吞下去。

隔離墻另一端的歐陽疊云難得保持沉默，而沈沁流由衷覺得自己當初對周引頌的聲音太大了一點。

不就是咬一下嗎？

看看林憬多么出息，他咬得更深、更狠、更準。如果去參加ao花式接吻大賽，他們不拿冠軍都對不起這場分化。

林憬的分化持續(xù)了兩天，他但凡分化完成得再晚一點，周凜霜的腺體恐怕就要因為過載而爆掉。

當林憬的心跳區(qū)域平穩(wěn)，體溫也逐漸下降到正常范疇，周凜霜將他抱出了隔離室，放進了醫(yī)療艙。

他摸了摸林憬的頭發(fā)，輕聲道：“沒事了，醒來一切就好了?！?/p>

看著他溫柔又有耐心的樣子，歐陽疊云深思熟慮地說：“我好像可以同意這門親事。”

林憬整整兩天沒有去上學，又多休息了一天調(diào)節(jié)身體機能。

老實說，歐陽疊云很頭疼，他不知道怎樣向一個一直以為自己是alpha的年輕人解釋他的頭發(fā)為什么是銀色的。

林憬在洗手間里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也驚出了鵝叫聲。

沈沁流頂著那張你欠我十個億的臉，向林憬科普了何為性別顯像混亂綜合癥。

林憬沉默了許久，沈沁流看似面無表情，內(nèi)心卻波濤洶涌，他不知道要怎樣安慰林憬，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接受自己是個omega的客觀現(xiàn)實。

終于在長達五分鐘的深思熟慮之后，林憬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怪不的我覺得周凜霜的信息素很好吃……”

“所以你就貪得無厭吃了一整個分化期?！睔W陽疊云涼涼地說。

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林憬對于自己分化成omega這件事竟然接受良好。

“這有什么啊。盛哥還有星星又不會因為我是omega就不跟我玩了，莊令翊大概會很高興吧，終于有人跟他一個發(fā)色了。”林憬對著鏡子，捏著自己的發(fā)梢看來看去。

歐陽疊云感覺很欣慰。

“而且當omega也不妨礙我考大學?！?/p>

“那么周凜霜呢？”歐陽疊云抱著胳膊問。

林憬果然怔了一下，從脖子到耳朵肉眼可見的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

“那……還能怎樣……”

“你是一朝分化，神清氣爽。你有沒有想過周凜霜為了你一直把釋放信息素的閥門開到最大，到現(xiàn)在還在昏睡沒有醒呢?！?/p>

“真的？我現(xiàn)在就去看他！”

“喂……”歐陽疊云想要拽住他，但是林憬跑得比兔子還快。

沈沁流走了進來，給歐陽疊云遞了一杯茶，“怎么了？”

“我想跟他說，他是omega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和alpha睡在一起無所顧忌了?！?/p>

“如果他只對那一個alpha無所顧忌，也不是太大的問題?！鄙蚯吡髀朴坪攘艘豢诓瑁爸辽傥覀兛梢哉业街芙坦??！?/p>

說實在的，沈沁流其實有一點點享受每次衛(wèi)星通信連接周引頌的時候，他那隱隱透露出的焦慮和不知所措。

林憬盡量放輕自己的腳步，來到了睡眠艙邊，手掌輕輕覆蓋在艙壁上。

從透明的視窗里可以看到周凜霜的臉微微側(cè)著，睡得很沉，眼瞼下有一些烏青，林憬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么疲憊的樣子……而且好像很好欺負。

明明是放在心里的想法，卻好像忽然被對方感知了一般，周凜霜的睫毛顫了顫，忽然張開了眼睛。

他抬起手摁下摁鈕，睡眠艙緩慢地打開，靠坐了起來。

林憬以為對方會對他新發(fā)色評價一點什么，沒想到只是輕輕揉了一下他的發(fā)頂，用很平常的語氣說：“你在憋什么壞招？”

林憬毫不客氣地也薅了回去：“你才憋壞招！你躺在睡眠艙里我根本碰不到你?！?/p>

“我……是憋了一個壞招?！?/p>

“?。渴裁?？”林憬的腦袋湊了過去，仔細看著周凜霜的眼睛。

“沒什么，我還是有點累，睡了。”

說完周凜霜又倒回睡眠艙里，還把艙門關上了，一副就算林憬撓門也不為所動的樣子。

好吧，看在你很疲憊的份上，我饒過你。等你睡飽了，一定要告訴我你憋過什么壞招。

林憬還沒好好感受身為omega的世界，就被歐陽疊云抓了回去，在辦公室里惡補omega生理。

“知道什么是發(fā)情期了嗎？”

“知道。沒變成omega我也知道啊。”

“知道要離易感期的alpha遠一點了嗎？”

“知道?！?/p>

“知道什么是ao匹配度了嗎？”

“知道?！?/p>

林憬心想，我只是分化成了omega，不是分化成了傻子，這些東西看一遍就懂了好吧。

歐陽疊云抱著胳膊很嚴肅地問：“那你知道以后自己不能在周凜霜的房間里睡覺了嗎？”

林憬的嘴巴逐漸張開，表情逐漸凝滯：“……知道……他是alpha?！?/p>

這一刻，林憬深切意識到了alpha和omega是真的有區(qū)別的。

當周凜霜透支的身體機能恢復，林憬的各項檢查結(jié)果也表明他沒有問題了，歐陽疊云和沈沁流把他們都送了回去。

溫嬈第一眼看見林憬的銀色頭發(fā)時，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但還是忍住了。

還是林憬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上，“想摸就摸嘛，是不是像緞帶一樣？”

溫嬈被他逗笑了，“我們小憬真好看啊。”

歐陽疊云和沈沁流還坐在客廳和溫嬈聊天的時候，林憬習慣性地跟著周凜霜就要去他的房間里。

可是剛走到門口，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忽然想到了歐陽疊云對他說的話——不能在周凜霜的房間里睡覺。

他是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周凜霜的聲音響起：“你是打算徘徊到什么時候？”

林憬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好笑，這房間對于自己來說也有十年歷史，算是伴隨自己長大了，可能比自家的臥室還要親切。

林憬走了進去，房間里還儲存這兩個人的味道。

他以前聞不到信息素，但是現(xiàn)在卻能清晰分辨出周凜霜的味道。

高曠而遼遠的信息素，像是來自另一顆星球的嗡鳴，穿透了光年和時間，抵達林憬的心臟。

從心尖到指尖熱了起來，林憬忽然忍不住想……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omega了？”

正在給塞拉擦拭葉面的周凜霜停了一下，很輕地應了一聲：“嗯?！?/p>

“怎么猜到的？”

“你的味道很好聞。”

這句話，在小學他們做同桌的時候，周凜霜就說過了。

當時林憬跟著其他小男孩一起踢足球，周凜霜就在操場外面坐著曬太陽，等到他踢完了再一起回家。

周凜霜曾經(jīng)嫌棄地把其他男孩子搭在林憬肩膀上的手臂拿開。

林憬問過他為什么，周凜霜說難聞。

林憬以為對方嫌棄自己身上的味道，于是尷尬地保持距離。

但每次他走到旁邊，周凜霜就會靠過來。

“你不是嫌我身上出汗的味道嗎？”

“我沒有?！?/p>

“你有，你剛才就說了‘難聞’?！绷帚叫⌒〉男撵`還有那么一點點地受傷。

“我說他難聞，沒有說你?！?/p>

“不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p>

“都是出汗，哪里不一樣？”林憬仰著臉，一副要對方跟自己說清楚的架勢。

“你很好聞。”

“出汗了也好聞嗎？”

“嗯?！?/p>

林憬忽然撈起自己的t恤，蓋在了周凜霜的腦袋上。

“熏死你！熏死你！你剛才明明就有嫌棄我——嗷——你咬我——”

現(xiàn)在想來，林憬忽然意識到周凜霜沒有說謊。

他是三個a的alpha，甚至于級別可能比三個a還要高，他對信息素的敏銳度超乎尋常，所以從最初他們玩在一起的時候，周凜霜就或多或少地感知到了林憬是omega了。

“那你不早點告訴我？”林憬假裝生氣地撞了對方的肩膀一下，心想這家伙是有多能藏心事啊。

“我也不確定?！?/p>

“那你怎么確定的？”

“你吃了我的信息素也沒有跟我打架。”

“……原來這就是你憋的壞招！你故意用自己的信息素誘導我分化！”

林憬跳起來，像小時候一樣，用衣服蓋住周凜霜的腦袋開始捶他。

“你怎么不躲?。磕闶怯X得omega打不過你，所以要讓著我了??？”

“你衣服里都是信息素?！?/p>

林憬就像被燙了一下，立刻退離了周凜霜兩米遠。

周凜霜沒有說話，繼續(xù)走到窗臺前，給那株塞拉噴灑營養(yǎng)液。

“你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塞拉嗎？”

“知……知道啊……”林憬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

“所以塞拉開花的那天晚上，我分化了。”

林憬的腦子里被狠狠炸了一下，臉燙得想要鉆進冰水里。

我為你而分化，這是來自周凜霜的告白。

房間門忽然被敲響，林憬的肩膀顫了一下，一回頭就看到了沈沁流冷冰冰的臉。

“我不管你們是要怎樣，考不上大學的那個，我就把他送去荒星改造?！?/p>

放下話，沈沁流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林憬的臉更加炸紅了。

周凜霜走過來，扣著林憬的后腦勺摁進了懷里，“別擔心，不會讓你去荒星改造的。”

“什么啊……難道不該是去荒星改造你也陪著我嗎？”

在周引頌輪值結(jié)束的前夕，他接到了來自沈沁流的電話。

事情打不打，全看對方對自己的稱呼。

“周教官，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周引頌長出一口氣：“什么好消息？”

“周凜霜和林憬都被首都星大學錄取了?！?/p>

周引頌差點原地跳起，開著星艦出去放煙花。

“周凜霜的爸爸，我還有另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告訴你?！?/p>

周引頌差點心肌梗塞，很想咆哮：“你就不能把這個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放在前面說嗎？”

“我只是按照時間順序陳述。”

“行吧，這個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是什么？”

“你兒子帶著我兒子，在沒有通知我們的情況下，去登記了。”

“——什么？怎么能這樣？他們?nèi)四?？?/p>

“星際旅行去了?！?/p>

“他們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我甚至都沒有回家！”

“可能你真的沒有那么重要?！?/p>

周引頌仰天長嘆，只能自己開著星艦出去散個星，順便干掉幾個蟲群算是給他們慶祝。

唯一的安慰是，周凜霜還知道把自己和林憬去登記的全息照片發(fā)給他。

上面兩個年輕人穿著白色的小西裝，林憬跳到周凜霜的背上，笑得張揚。

周凜霜唇線微彎，沒有看鏡頭，看的是背上的林憬。

爸爸，謝謝你。

你帶回來的塞拉開得很美，據(jù)說塞拉的花語是“逐光穹宇，在至深至暗處依然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