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今天看廚房給你準(zhǔn)備了好多好吃的，你可不要再不吃了，不然叫堡主知道了他又要傷心了?！?/p>

我躺在床上，程小雨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嘴里還啃著一只蘋果。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祈愿，不但讓我醒了過來，精神氣好像也比之前好了。

瘋子畢竟是一堡之主，不能總待在我身邊，在我再三驅(qū)逐下，他也只能讓程小雨這個煩人精來照顧我了。說是照顧，實際上就是來騙吃騙喝的。

不知道他爹怎么養(yǎng)的他，嘴就沒見他停過——不管是吃東西還是說話。

“那你幫我吃掉點唄！”

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嘴角又耷拉下來，拒絕道：“不行，這是給你補身體用的，我爹知道我替你吃了會打我。”

“可我吃不下啊。”雖然精神好了吧，但我總覺得這不是好事，很有些回光返照的調(diào)調(diào)。

他眨巴著眼睛注視著我，毫不迂回地問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真是為他愁得慌啊，這小孩長大了還這副德行可怎么辦？還好現(xiàn)在有黑鷹堡能給他撐腰，他這要是長在普通人家，別說在江湖上闖出番名堂了，恐怕剛一腳踏入江湖就得給人抽死。

我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他：“應(yīng)該是吧?！?/p>

“你別死啊！你死了很多人都會難過的，我也會哭的?！毙『⒙勓源篌@失色地?fù)溥^來抓住我的手，右手上還握著半個蘋果。

我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頂：“這又不是我說了算的?！?/p>

“你死了堡主怎么辦？”

“再娶個蕭夫人然后生個小少主給你玩啊。”我云淡風(fēng)輕地說著，心里卻微微發(fā)苦。

以后不知道瘋子會不會每年來給我上墳，來的話能不能帶他兒子一起來，我還挺想看他兒子長什么樣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像他這樣正兒八經(jīng)的一臉嚴(yán)肅。小孩子還是要有小孩子的樣子，其實像程小雨這樣就不錯，到了十八九歲可以穩(wěn)重點……不知不覺我就想的有點遠(yuǎn)。

“……你到時候就不用來了?！蔽彝蝗粚Τ绦∮暾f。

“啥？”他一臉莫名。

我解釋道：“就上墳。你別來，來了我嫌吵，得從棺材里跳起來掐你。”

程小雨小小的眉頭皺得死緊，慢慢直起身子，像不認(rèn)識我了般盯著我猛瞧，看半天后有點嫌棄地開口：“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輕?！?/p>

他那樣子跟跑廚房興沖沖端起一碗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里面有坨屎是一樣一樣的，我被他給逗笑了，在床上笑得四仰八叉的。

“你正經(jīng)點行不行，我給你說正事呢！”程小雨不樂意了，把半個蘋果往旁邊小幾上一擱，還頗有幾分氣勢。

我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帶著笑音道：“你說?！?/p>

他瞅著我嘆了口氣，用著少年老成的語氣說道：“大哥哥你是個好人，我看得出你對堡主是真心的，而堡主也很喜歡你。你不知道你離開黑鷹堡那幾天堡主有多可憐——可憐是我覺得的，別人都覺得他可怕?！毙『⒛樕蠎T有的沒心沒肺的笑容不見了，換上一副憂愁地面容，讓我有一瞬間差點以為是在和別的什么人說話，“我從小長在黑鷹堡，對兩個堡主最有感情，拿他們當(dāng)親哥哥一樣。大堡主已經(jīng)傷過一次心了，我不想他再傷心……我雖然不知你得了什么病，但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努力養(yǎng)好身體，明年紫藤花開了你還要給我做紫蘿餅?zāi)?！?/p>

大哥哥也想好好地，但大哥哥身不由己啊。

我不忍心跟他說太多殘酷的現(xiàn)實，于是沖他笑了笑，舉起右手勾了勾尾指：“好，一言為定，明年我給你做餅?！?/p>

他聽我這么說終于重新露出了笑容，和我拉了拉勾，隨后拿起放在一旁的蘋果再次啃了起來。

他嘰嘰喳喳地在我身邊說了很多話，一會兒說堡里最近鬧耗子，他爹打算多養(yǎng)兩只貓抓耗子；一會兒說近來給蕭漠北說親的人又多了，但二堡主好像都沒興趣；一會兒又說圍場里哪匹馬生了崽，哪匹馬做了公公……

和程小雨聊天還有個好處，就是他太能說了，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當(dāng)他終于說得告一段落的時候，蕭仲南也從外面進(jìn)來了，我看看天色，都該吃晚飯了。

“那我回去了啊，明天再來！”程小雨跟我告別，又向瘋子行了一禮，屁顛屁顛走了。

我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額角，在考慮明天要不要讓瘋子換一個人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