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因?yàn)殛懻榈亩湟恢币矝]能止住血,兩個人趕大清早出門看耳朵,對于陸臻身上某些金貴物件,夏明朗一向看得比天還大,現(xiàn)在親手損了一個,那種心痛,簡直無法形容。
附近的醫(yī)院沒有整形外科,醫(yī)生給了兩種縫合方案,據(jù)說都會留疤。橫豎自己看不見,陸臻也不是很介意,倒是把夏明朗心疼得夠嗆。他自己全身上下無數(shù)道口子,從來不當(dāng)個事兒,陸臻那完美無缺的小圓耳朵上出現(xiàn)一個米粒大的缺口,便是晴天霹靂。
夏明朗忙著懊悔,回到家鞍前馬后地伺候著,陸臻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下午,陽光撲撒進(jìn)客廳里,夏明朗開了空調(diào),溫度很適宜。
“餓嗎?”夏明朗從沙發(fā)后面探出頭。
“有什么可吃的?”陸臻揉著迷蒙的睡眼。
鍋里熱著三個包子,電飯煲里還有半鍋粥。陸臻洗漱完出來,食物已經(jīng)裝盤上桌,他站在桌邊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太賢慧了。”
“不生氣了?”夏明朗從背后摟著他。
陸臻一口咬下半個包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說道:“話都說開了還有什么可生氣的。我又不是個妞兒,還跟你賭氣不成?”
夏明朗似乎不知道做什么好,張開大手理順陸臻亂翹的頭毛:“等會干嘛去?”
陸臻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忽然笑了:“跟哥混,哥讓你干啥就干啥?!标懻檫@人從頭到腳就沒有半分流氓氣質(zhì),即使這會兒咬著牙尖裝壞也不得精髓,十足一個學(xué)抽煙的小公子。
夏明朗倒是配合,馬上拉平衣角,畢恭畢敬地一點(diǎn)頭:“是,臻哥!”
陸臻一口薄粥喝岔了氣,又笑又咳,把剛剛攢下的那點(diǎn)黑社會小哥范兒賠了個精光。
吃完飯出門大采購,超市、菜場各走了一圈,大包小包拎了兩手。都是些最瑣碎的生活必需品,這讓陸臻感覺很幸福,好像成家過日子的模樣。他偶爾會偷看夏明朗專注挑選的樣子,一秒鐘以后,夏明朗便會發(fā)覺,起初是轉(zhuǎn)頭詢問,再后來就只是笑,嘴角勾起一點(diǎn)點(diǎn),三分無奈七分了然。
陸臻最愛他這個笑容,小心肝被笑得軟軟的,在沒人看到地方偷偷勾纏夏明朗的手指,眼角眉稍都是化不開的濃情。陸臻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過去那些事兒老子沒辦法,將來就讓我用十倍的愛意溺死你。
晚飯是蔥姜炒蟹、鹽水煮蜆子和一條不知名的魚,夏明朗一進(jìn)門就扒掉上衣準(zhǔn)備做飯。夏明朗喜歡做飯,陸臻最喜歡看夏明朗做飯,兩個人各得其樂。
夏明朗勢大力足,炒個菜就像打仗那樣大開大合,背上的肌肉舒展開,在汗津津的皮膚下流動;陸臻洗了一碗蓮霧站在夏明朗身后啃,清甜的汁液沾了滿手。
水開了,蒸汽彌散,夏明朗把蜆子倒進(jìn)鍋里,花雕、生姜、蔥段兒……鹽!
夏明朗忽然“嗯”了一聲,鹽勺在指間一顫又落了下去,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廚房里似乎更熱了。
陸臻聽到夏明朗的呼吸漸重,自然而然地從背后攬住他,一手?jǐn)n在夏明朗手背上,幫他穩(wěn)住了鹽勺:“要多少?”
“一勺半?!毕拿骼书]了閉眼,仰面枕到陸臻肩上。
陸臻握著夏明朗手指放好鹽,隨手把鍋蓋放上:“只是鹽而已?!?/p>
“我知道?!毕拿骼拭銖?qiáng)笑道:“忽然有點(diǎn)不太舒服?!?/p>
“怎么個不舒服法?”
夏明朗按住胸口:“心慌,沒著沒落的?!?/p>
毒癮好除,心癮難戒,陸臻心下了然。夏明朗最近已經(jīng)不再出現(xiàn)生理性的毒癮發(fā)作,但是心癮成災(zāi)的時期也近了。
陸臻親昵地拍著夏明朗的臉頰:“趕明兒買兩斤面,我們包餃子吃?!?/p>
“好??!”夏明朗悶笑:“真有你的?!?/p>
“好點(diǎn)兒了嗎?”
夏明朗搖了搖頭,把臉埋到陸臻頸邊輕輕嗅著:“我想親親你?!?/p>
“好??!”陸臻失笑,扶住夏明朗的腰胯,把他推到墻上:“小生求之不得?!标懻樽钌瞄L將一個吻進(jìn)行得纏綿悱惻溫柔漫長卻不帶情欲,等他言猶未盡地離開夏明朗的嘴唇,一道菜已經(jīng)可以出鍋。
鑒于陸臻的身體狀況,菜都做得很清淡,只用了最簡單的鹽、酒和一點(diǎn)點(diǎn)醬油,夏明朗耐著性子剝殼吃完了兩只蟹螯,又默默走上了他牛嚼牡丹的老路。
陸臻撩了他一眼,敲著桌面說道:“求我。”
“唔?”
“求我啊!”陸臻微微挑起下巴,眼睛笑成了兩彎新月。
夏明朗吐出一堆螃蟹殼,慢條斯理地擦干凈嘴說道:“臻哥兒,求你了?!彼麑⑽惨敉祥L,把那三個字念得風(fēng)流倜儻。
陸臻頓時哭笑不得:“怎么什么話讓你一說,就全不是那個味兒了呢?”
“我都叫你哥了?!毕拿骼收急阋藳]夠,很有躍躍欲試大叫特叫一通的趨勢。
陸臻連忙用蟹肉賭住他的嘴:“得了得了,別叫了。聽著太穿越了,我又不是你家小廝?!?/p>
夏明朗起身越過桌子接了那一口,有滋有味地嚼著,隨手一撐,竟然從桌上翻了過去。他雖然長得結(jié)實(shí)魁梧,但身手實(shí)在太好,那么大個人飛身落地,居然沒有半點(diǎn)聲響。
陸臻感覺就像是身邊落了件衣服,扭頭一看,人已經(jīng)咧著嘴在沖自己笑。他不自覺多看了夏明朗一眼,就面前這位爺,橫看豎看也沒有半分明清公子哥兒的氣質(zhì),往死了YY,也就個夏門慶,當(dāng)他們家的小廝……陸臻無力再想下去,一陣惡寒地舉了白旗。
關(guān)于“哥”這個稱呼從早爭到晚,以陸臻同志的全面潰敗而告終。陸臻雖然爭得臉紅脖子粗,但心里很歡樂。
夏明朗的個性里有三分妖氣,當(dāng)他占上風(fēng)時怎樣賣弄都可以,他可以媚得讓你心慌,也能妖得讓你心跳,只要你高興,他能扮上去唱一曲貴妃醉酒,那都不會影響他強(qiáng)悍迫人的氣勢;但此時他虎落平川,正是不順的時候,現(xiàn)在要弱下去那可是真弱,不是什么賞心樂事。
陸臻雖然有心要調(diào)整他們之間相處模式,但他的調(diào)整方向是只限于自己的,最好夏明朗還是能怎么神氣就怎么神氣,該怎么得瑟就怎么得瑟,回頭一個不順,自己還能把他給罩住了。
當(dāng)然,這個心愿是有些理想化,但陸臻本來就是個理想主義者,那么大個中國他都能當(dāng)成自己的所有物那樣理所當(dāng)然地說一句:我要保護(hù)她。夏明朗再牛B,也只是個人。
夏明朗炒了四只蟹,自己吃了三只半,他是到今天才真正嘗出這甲殼類生物的鮮美,一口等不及一口在吃,等他終于發(fā)覺盤空碗凈,陸臻手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只蟹腳。
“你吃你吃。”夏明朗訕笑著推過去。
陸臻臉上似笑非笑,慢吞吞把這最后一口蟹肉塞進(jìn)嘴里,用力咀嚼著說道:“真好吃?!?/p>
“明天多買點(diǎn)兒?!毕拿骼寿r著笑,拉過陸臻的手指舔他手上黏的汁液。
陸臻感覺一陣酥麻麻的癢像過電一樣從指尖傳到心臟,然后忽忽悠悠地就往下走,把某個沉睡的器官悄然喚醒。陸臻昨天被折騰了半宿,其實(shí)一次沒射過,憋得厲害。這會兒吃了個半飽,正是適合起心思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指在夏明朗厚實(shí)的嘴唇間吞吐,如此直白的刺激讓他不自覺閉上眼:這屋子似乎有點(diǎn)太熱了。
夏明朗把“餐具”清潔到一半,愕然發(fā)現(xiàn)陸臻居然硬了,他嘴角一咧剛想調(diào)笑幾句,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然后滿頭滿臉地紅起來,連脖根都臊得通紅:昨晚那么激烈的一場,陸臻絕對不應(yīng)該這么經(jīng)不起撩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陸臻大為驚異:“你臉紅什么……又不是沒見過?”
夏明朗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對不起?!?/p>
陸臻一愣,很快悟了,強(qiáng)忍住條件反射攔下了那句“沒關(guān)系”,只是笑瞇瞇地看著夏明朗,很有一種請你看著辦的意思。夏明朗移開椅子半跪到陸臻的兩腿之間,仰面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起了波光,溫柔似水地流蕩著,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溢出來。
陸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夏明朗的眼角抹了抹,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來。夏明朗握住那只手放在唇邊一吻,拉起他的T-恤慢慢往上卷,陸臻隨著他的動作伸展起來,露出一截結(jié)實(shí)緊瘦的腰。
一個傷痕一個吻,夏明朗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干的,新傷舊痕,一點(diǎn)不落。
陸臻輕輕喘氣,手指潦草地抓扯著夏明朗的頭發(fā):“你這也能算是賠罪啊?明知道我今天做不了……”
“你來啊?!毕拿骼室豢卩咦£懻榈娜轭^,用牙齒輕輕地咬。
陸臻試著發(fā)力動了動,感覺還是不行,腰上一使勁兒,后面就抽得疼。當(dāng)然硬撐著也能挺過去,可那就沒必要了??!又不是明天就不活了,來日方長。他于是一巴掌拍到夏明朗后腦勺上:“廢話,老子要能上你,還叫什么做不了?!?/p>
夏明朗這下倒是真懵了,猶豫了半晌,半笑不笑地問道:“要不然,你還是揍我一頓吧?!?/p>
“不用了?!标懻閿[了擺手,指著下身說:“搞定它?!?/p>
夏明朗心頭一喜,正要下口,就看見陸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昨天的帳,我們存下慢慢算。”夏明朗哦了一聲,即使陸臻笑得跟自己使壞的時候特別像,他還是覺得很開心,他不介意跟陸臻慢慢算賬,無論是哪一種。
兩個人有情有欲,可解決的方式當(dāng)然不止一種,夏明朗一向擅長此道,此刻盡數(shù)施展,手口并用,讓陸臻享受了個徹底。完事兒后兩個人都出了一身透汗,新鋪的床單再一次變成了爛菜花,還好一次買了三條,還有得換。
吃飽喝足事畢,再沖個澡,陸臻感覺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過如此,心滿意足地躺在露臺的藤椅上乘涼,習(xí)習(xí)的海風(fēng)溫柔涼爽,像輕紗流過他的皮膚。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這日子怎么能過得這么美?
陸臻撓了撓頭發(fā),感覺有點(diǎn)困惑,回頭一想又握了拳:果然,還是自己家里好。
夏明朗靠在露臺的欄桿上,專心致志地玩著一柄小飛鏢,銀光在他指間跳躍,輕盈靈動,像是某種活物。他是身上離不開武器的人,卸裝給他的感覺有如裸奔。在南珈駐防時,夏明朗全身上下帶著三把槍兩把匕首,外加各式各樣的飛刀、鋼絲鋸和手雷。這會兒武器不能隨身,有片小鐵捏在手里玩玩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