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夏明朗仍然沒有吭聲,只是垂眸看著他。
陸臻一直都不能算黑,皮膚是柔和的蜜色,情動時臉上胸上都泛出粉色的紅。陸臻的手指滑過腰線凹處,爬過夏明朗平坦的小腹,再往下,手背輕輕地觸到一個溫?zé)岬闹w。陸臻忽然一笑,反手握上去,貼在夏明朗的耳邊低語:“你還累嗎?”
夏明朗濕淋淋地抹了一把臉,眼睛閉上又再睜開,眼底涌上一重又一重的黑潮。再下一秒鐘,他從浴缸里跨出去,轉(zhuǎn)過身,把陸臻攔腰抱起。
“哎,我自己能走?!标懻橛蟹N自得的快意,他這番自力更生雖然是為了發(fā)泄欲望,也的確抱著一點(diǎn)不上臺面的鬼心思。
陸臻當(dāng)然不算輕,但夏明朗的力氣畢竟大,捧著他就像捧著一只蛋殼兒似的穩(wěn)當(dāng),也不顧渾身是水沾濕了床單,甩手把陸臻扔到床上,合身撲了上去,兩具身體嚴(yán)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兩支劍拔弩張的家伙頭碰著頭,頗為欣喜地彼此打了個招呼……卻,又不動了。
陸臻有點(diǎn)疑惑,心想,不能吧,到這當(dāng)口上你還能忍得住,我都得開始考慮我們的婚姻生活穩(wěn)定性了。
夏明朗捧著陸臻的臉,把他沾濕的頭發(fā)一縷一縷地?fù)艿侥X后去,然后極深地凝望著他,憋了半晌,擠出幾個字:“要不你來吧?!?/p>
陸臻長眉皺起,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夏明朗說完就后悔了,這下完了,砸鍋了。
這人都是有點(diǎn)勁兒的,逆反心理,你越不讓我怎么著,我偏怎么的小性子。
如果夏明朗進(jìn)門沒廢話,按陸臻的心思,今天一定是要把他壓到身下去的,新房子新生活,讓他頗有一點(diǎn)娶了媳婦進(jìn)新家的興奮勁兒。而如果剛才夏明朗嘴再賤點(diǎn),說幾句類似“屁股癢了”,“怎么光用前面不夠爽了”之類的下流話,那他今天就算是跟陸臻打一架,無論輸贏,陸臻不可能讓他在上面呆著。
可惜,夏明朗一生妖孽,智謀深遠(yuǎn),此刻的確關(guān)心,也的確是亂了。
陸臻眉心皺到極處,忽然一松,輕描淡寫地笑道:“老實(shí)說,我倒是不介意上你一輩子的,可問題是你覺得這有意思嗎?嗯?多大點(diǎn)兒事兒?。磕劣诩m結(jié)成這樣嗎?”
陸臻微微挑著下巴,眼神是挑釁的,雖然挑釁的內(nèi)容有點(diǎn)囧,但他自己卻渾然無覺,甚至有些氣鼓鼓的,朝氣十足。
夏明朗一直覺得陸臻很特別,他很好看,無論你擁有怎樣的審美偏好,你都會承認(rèn),陸臻算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但他的確一點(diǎn)也不像個姑娘,無論是哭是笑甚至撒嬌做態(tài),他都顯不出多少風(fēng)情,也就更沒什么嫵媚的味道,他總是清爽明亮的,就像一個從小被很多人愛著的大男孩。
即使按在床上被撫弄到神志昏聵,呻吟哭喊,他仍然看起來很干凈,無辜而坦然,沒有半分扭捏。好像食色性也,他不過是貪吃了一頓好飯,縱然有三分羞澀,也只是擔(dān)心自己吃相不雅。
然而,夏明朗最迷戀的,也正是他這一股青蔥的朝氣,一往無前,陽光明媚。
“我,要是再亂來,你就揍我?!毕拿骼誓笞£懻榈南掳?,很認(rèn)真地警告。
“切……”陸臻輕笑:“我又不是紙糊的,你那兒也不是鐵打的,你能把我怎么樣?”
我會把你怎么樣?夏明朗認(rèn)真想了想,他的確不知道,但唯有這“不知道”才是他最怕的東西,他如果知道會怎樣,反而沒這么多贍前顧后的猶豫。
陸臻把一雙長腿纏到夏明朗腰上,微微笑著喊道:“趕緊的……做完吃飯?!?/p>
夏明朗沒有再說廢話,伸長手從床頭柜上拿了幾樣?xùn)|西。其實(shí)床柜上放花花綠綠的放了很多東西,男用女用的一大籃子,夏明朗早就看在了眼里,雖然無心。
陸臻正想提醒他別用這里的套子,用了還得買一模一樣地還回去,夏明朗已經(jīng)撕開一個安全套頂在手指上探了進(jìn)去。他那雙手比陸臻還勞碌,砂紙已不足以形容,根本就是水泥地,陸臻得了便宜,不好再賣乖。
因?yàn)橄拿骼史磸?fù)強(qiáng)調(diào),陸臻自然也會加以重視,但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來,一樣的情動,一樣的耳熱。如果硬要挑個異常,也只能說這次的前戲真是做得有夠冗長,全身上下被摸遍吻遍,入口處嵌進(jìn)了三根手指進(jìn)出,這混蛋居然還在等?
陸臻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吼:你他媽也不怕我憋死?
忽然一根直通通的東西徹底頂了進(jìn)來,居然一插到底,盡根沒入。陸臻的吼聲卡在喉嚨口,呼吸斷了半分鐘才繼上,轉(zhuǎn)而有些虛弱地嘆了一聲:“你也輕點(diǎn)兒?!?/p>
他這邊一發(fā)話,夏明朗馬上不動了,把陸臻那張臉握在手心里深深地看過來:“疼?”
“不疼?!标懻檫B忙搖頭,就是有點(diǎn)猛,吃不太消。
“我不是故意的。”夏明朗笑道。
他的確不是故意的,只是對專業(yè)產(chǎn)品的專業(yè)表現(xiàn)力估計(jì)不足,沒想到居然能這么滑,一下子就沖過了頭。
“嗯。”陸臻微微喘了一小會兒,調(diào)均呼吸,一手勾住夏明朗的脖子用力親吻:“動吧。”
夏明朗動得不算快,總有三分保留,雖然每一下都準(zhǔn)準(zhǔn)地頂?shù)侥莻€點(diǎn)上,可陸臻除了感覺腰腿酥麻,心思也并不全在這里。做愛講究個投入,兩邊兒都不投入,天時地利再好也無趣。
陸臻感覺這事兒很難辦,他其實(shí)很有心看夏明朗發(fā)作一次,說得那么可怕,又會怎么樣呢?難道真能把我干死不成?
但是色誘這種事兒可以說是陸臻的死穴,他永遠(yuǎn)不知道怎樣有分有寸地挑起對方的欲望,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方式只會一種,那就是:扒光衣服,用我的烈火,點(diǎn)你的干柴。
陸臻主意打定,馬上豁了出去,把那些亂七八糟地念頭往腦后一丟,全身的血液、神經(jīng)元都跑去了下身排隊(duì)。夏明朗正在試探自己的底線,睜大眼睛瞪著自己身下這個活生生的人,其余的念頭一絲都不敢想,可沒想到,這人居然一下子活得透了,像游魚似的躬身迎上來,垂頭在他耳邊低低呻吟。
夏明朗握住陸臻的脖子把人按到床上,視野像水波一樣一圈圈的蕩漾開來。
“隊(duì)長,你再快一點(diǎn)?!?/p>
“隊(duì)長,沒事兒了。”
“是我,我是陸臻?!?/p>
“陸臻來了……”
“陸臻!”
很舒服,也很痛苦,好像窒息一般的快感與苦痛,像水一樣包裹著他,無處可逃。“嗯,陸臻……”夏明朗的嘴唇翕動著,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陸臻卻被他此刻的眼神駭住了,瞬間清醒過來,指尖輕顫著撫上夏明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低語:“是我,陸臻。”
夏明朗的眼睛里含著墨,黑潮涌動,貪婪而絕望。
陸臻從沒見過這樣的夏明朗。夏明朗永遠(yuǎn)是熱情的,帶著外放的氣場,黑眼睛里閃閃發(fā)著光,好像懷著滿腔的愛意,熾熱火辣,迫不及待地要傾倒給你。他像洪水,像巨浪,噴薄欲出。
“隊(duì)長,你怎么了?”陸臻感覺心疼到了極點(diǎn),卻不知道為什么在疼。
“我很難受?!毕拿骼首炖镎f著難受,可眼底卻看不到苦痛,只有一脈饑渴,這種饑渴讓他的眼神看來無助而狂熱,漆黑的眼珠子像兩口看不到底的井。
陸臻熟悉這種眼神,這是瀕死掙扎時的眼神!
他不止一次的在戰(zhàn)場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神,那些人一口一口的咳著血,半個身子已經(jīng)不知道去向。當(dāng)軍醫(yī)官無聲地?fù)u一搖頭,陸臻便會從他們眼中看到這種撕心裂肺的饑渴,那雙眼睛里好像能出伸手來,抓住這世間的一切萬物不肯放。
恐懼到了極點(diǎn),最頂點(diǎn),當(dāng)神經(jīng)被擊穿時,仍然貪戀著不愿死,求生成了不顧一切的執(zhí)念。那樣的渴,拼了命的要多吸一口空氣,多喝一口水,想要活著。
夏明朗終于低下頭去,卻沒有吻他,硬挺的鼻梁擦過陸臻的脖頸與耳后,他很用力地嗅著,像一頭孤狼遇到了同伴。
因?yàn)橄拿骼室恢闭Z焉不詳,陸臻就總覺得他在小題大做,在床上發(fā)瘋能瘋到哪里去,他又不是那種嬌花一般的小男小女,實(shí)在不行一掌劈到后脖根,鐵打的人也得暈過去。
可陸臻并不打算這么干,夏明朗正在他耳邊廝磨,混合著灼熱的喘息一聲一聲地叫他的名字,那聲音低而暗啞,有如呻吟。這種呼喚讓陸臻徹底軟化,無論夏明朗想干什么,他都想讓他如意。
夏明朗微微抬起頭,一手握住陸臻的脖子,吞沒似地吻上去,竭力地吮吸,仿佛連一絲氧氣都不打算給陸臻留下。陸臻挑動舌尖迎合,手指虛虛地按在夏明朗的下顎關(guān)節(jié)處,準(zhǔn)備好隨時把自己的舌頭救出來。對此夏明朗似乎全無知覺,只是一口一口的用力親吻,火熱的舌面輾過嘴唇,發(fā)出好像野獸舔食生肉一般的粘膩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