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覺得再跟這貨多說一句話都容易折壽,沒血都想嘔點血出來吐兩口,于是干脆閉嘴,再不開口了。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火堆旁的時候,鄧尼斯已經(jīng)摟著他的萬用示波器睡得人事不省了,林頓教授也腦袋一點一點地低低打著鼾。用來烤肉的幾個火堆被他們蓋滅了幾堆,只剩下其中兩個。
夏川帶著一身*的水,靠著另一堆火坐下,烤著身上的衣褲。又順手輕輕地把那萬用示波器從鄧尼斯懷里抽出來,小心地放進那個黑包里,用防水袋包好,拉上了拉鏈。
等他做完這些重新坐直身體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深藍也已經(jīng)坐在了他旁邊的一片陰影里,相對其他幾人來說,離火堆的距離要稍遠一些。一旦靜下來,之前深藍說的話便又進了他的腦海里。
既然他根本不打算離開這里,跟著夏川他們單純是因為覺得新鮮好奇之類的緣故,那么他究竟會跟到什么時候?是過完今夜,還是明晚之前,或者在看到下一片海的時候,又或者一直到他們安然地離開這個古怪的世界?
夏川倚著樹干堆,看著跳動的橙紅色火焰,腦中不斷翻滾著這些問題,他想開口問問深藍,卻覺得困意漸深,也不知是不是受那夜行蟲的毒性影響,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席卷上來,很快便淹沒了他的意識。
好在深藍還在,這一晚還沒離開,所以他還可以相對安心地睡一會兒……
大概是在淺河里又有了類似溺水的經(jīng)歷,那個重復而熟悉的夢境再次來臨。向之前的幾次一樣,他又夢見了一片漆黑幽深的海水,他站在海面上,腳踩著蕩開的水波,潮濕冰冷的水汽撲著他的臉和脖頸,讓人忍不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身體冰冷冰冷的,心臟卻好像比身體的溫度還要低。
在心臟一陣收縮的時候,腳下的海水里,幾個蒼白而模糊的人臉從海底慢慢浮上來,一點點接近水面,他可以看到他們陰影深刻的眼窩,青紫的嘴唇……卻怎么也看不清他們的具體樣貌。
和往常幾次一樣,那些人臉在即將靠近水面的時候,又忽地消失不見了,好像化成了海里的一捧浪沫……
夏川在那一瞬間驚醒,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逐漸變得清晰的,是一簇跳動的橙紅色火光。它旁邊不遠處的另一簇此時已經(jīng)徹底熄了,只留下了一堆焦黑的木枝和灰燼。在他身旁,鄧尼斯和林頓教授依舊靠著木堆沉沉睡著,暫時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夜色也依舊深沉。
因為沒有計時工具,所以根本看不出現(xiàn)在是半夜還是凌晨,是不是快天亮了。
他怔愣了片刻,才發(fā)覺似乎少了點什么——
不對!深藍呢?
夏川猛地坐直身體,他身上原本*的衣褲此時已經(jīng)被火烘干了,不再黏在身上,也沒了附加的水的重量,所以行動變得靈敏得多。他很快便站起身繞著木堆轉(zhuǎn)了一圈,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深藍的身影。
“難道去河里泡著了?”他想起深藍并不喜歡烤火,也不太習慣在岸上呆太久的時間,便猜測著朝淺河那邊走去。
他繞過那片草叢和灌木,走到淺河的另一面,終于在夜色中找到了那個輪廓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頓時舒了一口氣,而后又恍然覺得自己好像比想像的更在意深藍的離開,或許是因為有這個人在確實能安心許多緣故吧……
夏川搖了搖頭,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都趕了出去,而后朝深藍走過去,邊走邊道:“你怎么站在這里?”
他站的地方離河大約有十來米,既不像是來泡水的,又不像是要沿原路回海里,只是站在那邊仰頭看著天,也不知道在發(fā)什么呆。
他這話音剛落,深藍猛地轉(zhuǎn)過臉來,那一瞬間,夏川在他那雙深藍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絲十分陌生的情緒。
似乎是煩躁和……不安?
夏川只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出現(xiàn)幻覺了,強大到深藍這個地步的,居然會有事情讓他覺得煩躁不安?開玩笑呢吧!
可是夏川眨了眨眼再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他好像真的沒有看錯……深藍的眼中真的有一絲煩躁不安的情緒。他回頭看了眼夏川,然后又抬頭看了看夜空,低聲道:“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很煩躁,沒來由的……”
夏川皺眉:“你在產(chǎn)生這種情緒前看到了什么?或者聽到了什么?”
“沒有?!鄙钏{搖了搖頭,說著他又擺了擺手,沖夏川道:“走吧,回火堆那邊,總覺得要出事。”
他往回走的步子大而急,和他平日里的表現(xiàn)很不一樣,夏川站在原地皺眉看了幾眼之后,終于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于是轉(zhuǎn)身的兩人都沒有看到,在他們背后的天邊,有一點亮色劃了過去,在夜空里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而后很快便被夜色重新吞沒了……
夏川跟著深藍剛走到火堆邊,突然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吼叫。那聲音就像是按下了某個開始按鈕似的,緊接著,一聲接一聲不同音調(diào)的叫聲紛紛響了起來,有的尖亮,有的凄厲,有的渾厚……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聽起來都飽含著深重的煩躁和不安。
他詫異地想循聲望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聲音不只來自于一個地方,不過主要集中在他們剛離開的那片密林,以及整個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