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雖然不知道當(dāng)初發(fā)生的事情,但瞧賀作舟的神情,便知道說的話起了作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
天又開始下雪,他在失落什么呢?
誰也不曉得。
車原本是向著賀家開的,結(jié)果半道方伊池歪在車窗邊,瞧見了在街上買糖葫蘆的阿清。
“六爺,停車!”方伊池猛地直起腰,張口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得過于逾越。
賀作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瞄了一眼外頭的雪,把外套脫下來給他:“去吧,想買什么直接從我衣服口袋里掏錢?!?/p>
“我自己有?!彼萝嚨膭幼魑⑽⒔┳?,紅著耳朵嘀咕,“不用您的錢!”
“用你爺們兒的錢怎么了?”賀六爺立刻不樂意了,還想再說什么,方伊池卻已經(jīng)關(guān)上車門一溜煙跑了。
賀作舟坐在車廂里,瞪著那道纖細(xì)的背影看了半晌,栽回去笑,一開始笑得聲音還不大,到后來萬祿都聽見了,忍不住扭頭叫了聲:“爺?”
“哎喲我真是……”賀作舟笑得直搖頭,“你瞧這小鳳凰,還跟我倔呢。”
萬祿沒萬福沉穩(wěn),愛開玩笑,扭頭擠眉弄眼:“少奶奶不情愿咯?!?/p>
賀作舟笑完了,坐起身來,陰沉沉的視線里夾雜著幾絲酸楚:“你當(dāng)我看不出來?”
“可成親這事兒沒的辯。我是實(shí)在忍不住了,再讓他擱外頭晃悠,我怕我真的做出點(diǎn)出格的事兒。”
“大不了日后慢慢哄,自家的鳳凰總要在自家落窩,別的地方……他落一次我燒一回?!?/p>
萬祿聽得心下發(fā)寒,他是在賀家干了十幾年的老人,知曉賀作舟的手腕——這就是個陰狠的主。剛剛方伊池有句話說得太對了,全北平城的人都被六爺?shù)耐獗砘W×?,壓根沒幾個人知道他有多渾。
賀作舟是什么樣的人呢?
萬祿還記得幾年前,六爺沒帶兵出去那會兒,與人談生意,前腳還揣著溫和的假像在酒席上推杯換盞,后腳出門就把人崩了,說是瞧不慣生意上陽奉陰違的廢物,隔天又?jǐn)[著一臉悲痛參加了葬禮。
在場不曉得內(nèi)情的商賈無不贊嘆六爺?shù)臑槿颂幨?,全然想像不到賀作舟出門就點(diǎn)煙罵了聲“晦氣”。
至于后來賀家旁人查到這事兒,想興師問罪,當(dāng)初還沒能把賀家全部拿下的賀作舟冷笑著說了個地址,家里人趕去,目瞪口呆地找到了原本說是“丟失”的貨物,到底沒能把六爺如何。
萬祿也不知道賀作舟怎么如此神通廣大,單明白一點(diǎn),如今的賀家,乃至四九城,估計(jì)已經(jīng)沒什么人能攔住六爺了。
方伊池除外。
賀作舟靠在車窗邊瞧了會兒,見方伊池和什么“阿清”拉拉扯扯沒有回來的意思,耐不住也下了車,剛走過去就聽自家鳳凰說:“不嫁,你怎么也問這個問題?”
阿清眼尖,瞧見了一步一步走來的賀作舟,竟不怕,捏著細(xì)長的煙,故意調(diào)笑:“我為什么不能問?當(dāng)初我讓你跟別的熟客,你不肯,我說六爺,你又不吭聲,別以為我不曉得你的心思。”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那時我以為他是好人!”
阿清撲哧一聲笑:“六爺可不就是個好人?”
人人都說六爺是好人,方伊池有口難辯,總不能直說六爺上了床就是個偽君子,拿捏著他拼命欺負(fù)吧?
更不能說六爺對旁人溫文爾雅,到他面前就原形畢露。
方伊池氣惱自個兒遇上了個兩面派,卻沒下作到拿這事兒說嘴。
嗐,這都是什么事兒!
他正想著呢,肩頭一沉,熟悉的氣息飄來,賀作舟已然走過來摟住他的肩膀:“外頭冷,去前面找家店坐坐吧?!?/p>
說完,伸出一只手,非常紳士地與阿清短暫地握了一下:“你好,我是方伊池的先生,賀作舟。”
阿清咯咯笑,不斷跟方伊池使眼色,仿佛在說“美呢吧你”。
實(shí)際上方伊池氣得肝兒顫,曉得六爺在外人面前又端上了,全然沒了單獨(dú)面對他時的匪氣,簡直稱得上溫文爾雅、平易近人。
還“先生”呢,明明在車上還兇巴巴地宣布是他的“爺們兒”!
作者有話說:賀作舟,我是池的先生:) 池:大豬蹄子六QAQ…… 我看大家猜劇情看得挺開心的,不管猜得對不對都感覺很有意思,謝謝大家評論,也謝謝大家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