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盛企業(yè)的高層會議室,一行人灰頭土臉地從里面走出來。
這些人個個衣著光鮮,都是在公司中擔任要職,有幾位,還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專業(yè)領域內(nèi)備受尊敬的大V。但看著他們的臉,袁滿幾乎就能猜到剛才會議上發(fā)生了什么。
她這位上司向來不是個會留情面的人,輕描淡寫幾句,就能說得人面紅耳赤。剛?cè)肼毮菚核€會本著拉攏人的目的,偷偷安慰被他罵哭的李總、王總之類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面對一群瀕臨崩潰的領導,微微欠了身,就目不斜視地快步走過去。
她推開會議室的門,男人正獨自坐在主席位上喝杯中的咖啡,那是她兩個小時之前倒的,多半已經(jīng)冷透。
“您晚飯一直沒吃,餓了吧?”袁秘書提著保溫袋上前。
易尋搖搖頭,甚至沒有掃過一眼:“不用?!?/p>
她踏出一半的腳步收回來。
老板這個人,平時就是這樣。心情好的時候,吃得就不太多,心情不好的時候,干脆連食欲都沒有。
袁滿趕緊說明:“是太太親手做的,讓我給您帶過來?!?/p>
這一回,易尋抬起了頭。
“她做飯?”他放下咖啡杯,皺起眉毛,“家里的阿姨呢?”
“打掃工作還是正常做的,只是太太比較喜歡自己下廚?!痹貢憫?zhàn)心驚地解釋著,“您要不嘗嘗她的手藝?”
易尋一陣沉默,她連大氣都不敢提,直到對方伸出了手:“給我?!?/p>
袁秘書空著手心有余悸地出去了,把門輕輕地合上。
空曠的會議室連腳步聲都有回音,洗過手回來的易尋靜靜坐了一會兒,打開了那只保溫袋。
里面是有隔層的,冷熱分開,他從里面把食盒拿出來,熱菜還燙手,甜品下則墊著晶亮的冰塊,暴露在空氣中后,迅速結(jié)了一層霜。
周可可做的就是很家常的幾樣小菜,茶碗蒸、煎肋排、烤青花魚,配的蔬菜是水煮過的西蘭花,淋了一層透亮的醬汁,還有一小碟蘿卜干下飯,幷不算多豐盛,加上那一盅冰鎮(zhèn)綠豆沙,剛剛好夠吃飽的分量。
易尋拿起筷子,夾住了一塊排骨。
時間一分一秒地淌過,袁滿走出辦公室,迎面看到Boss走過來。
“您吃好了?”她伸手接過食盒,一掂就楞了神,那袋子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重量。
這該不是全給吃光了?
印象中,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老板一頓吃下過這么多的東西。他實在是挑食得可怕,連從日本專程請來的大廚現(xiàn)做的料理,都能被原封不動地退回。
她忽然意識到這不該是驚訝的時候,正了色,退到一旁為他打開門:“明天的行程已經(jīng)安排好了?!?/p>
“辛苦了。”易尋徑自從她面前走了過去,幾步過后,卻轉(zhuǎn)過了身。
袁滿忙不迭迎上前:“易先生?”
周可可這天睡得遲,洗完澡趴在了床上,還是放不下手機。
因為昨晚上傳的曲奇餅干視頻,她的粉絲們大吵了一架,為烤曲奇能不能用高筋面粉這種事爭得不可開交。
曲奇的配方多是低筋面粉,而她自己的習慣是用高筋面粉,再用加量的黃油來中和面粉的筋性,這樣的餅干口感會非常脆,只是對技術的掌握要求嚴格了一點,不那么容易成功。
她只好連夜寫了個科普,詳細說明了兩種配方各自的利弊。只是正經(jīng)科普發(fā)出去沒什么人看,大家普遍對吵架更感興趣,彈幕越積越多,密密麻麻讓人眼花,她逐漸支撐不住濃濃的困意,進入了夢鄉(xiāng)。
天氣晴朗,第二天,窗外依然是亮得那么早。
周可可睜開眼,思緒處于半醒的狀態(tài),但一見到枕邊黑發(fā)濃密的腦袋,徹底清醒就只是半秒鐘的事。
她渾身一個激靈,幾乎要叫出聲的一瞬,認出了這個倚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他身上還是昨天的襯衣,穿得整齊,睡得也規(guī)矩,好像就是剛剛從外面回來,躺下不久的樣子。
她看著他幷不怎么放松的睡顏,心跳漸漸回歸平緩。
男人睡得確實不沉,在她剛數(shù)到第六根睫毛的時候,那對濃密的羽扇就隨著緊擰的眉心徐徐展開。
稀薄的晨光中,兩個人再一次對視了。
沒什么經(jīng)驗、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情形的周可可,問他話的語調(diào)小心翼翼的。
“你不是,要出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