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萬法寺你在休息?!鳖櫿\之接著說道。
“……”楚君逸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去萬法寺的行李還要他去背呢!
這次去萬法寺大概要等到二十八或二十九才會回來,至少年三十和初一要回家才行,所以楚君逸也沒有再去看邸報,而是連看了兩天之前記錄的筆記,從后往前慢慢看。
可看著看著他翻書的動作就慢了下來,當看到某一頁時,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他將筆記放下,人卻走了出去。
在藏書閣前,楚君逸停下了腳步,眼中似有情緒涌動,盯著眼前的小樓看了片刻,進到樓里就直接上了二樓。
樓上的格局與樓下是相同的,也是一排排的書架,而樓上的一間小庫房則是對應著樓下書房的位置。
藏書閣里的書多半都是楚三老爺準備留給楚家的,可現(xiàn)在這些書都歸了楚君逸,而楚三老爺書房里的東西則是被楚君逸規(guī)整了一番便放進了這間小庫房中。
靠墻的位置立了一面書架,上面放著一些比較常用的大部頭書籍,而書架對面還放置著幾個大箱子,里面裝的都是楚三老爺?shù)氖指搴鸵恍┳之嫛?/p>
打開其中一個箱子,里面都是手抄書,封面看著還很新,楚君逸伸手拿出一本便翻看起來。
他在藏書閣中站了許久,箱子里的書也翻了許多。
陽光透過窗子照**來,卻驅(qū)不散他身上的灰暗。
出了藏書閣楚君逸卻沒有回院子的打算,而是直接去了楚家宗祠。
進到祠堂里,楚君逸先是給父母上了三炷香,然后便跪了下去。
他的神情木然,只是靜靜地跪著,等香快要燒完時便又上了三炷,當檀香的氣味擴散至整個房間,楚君逸才抬起頭看向父母的牌位。
看著那兩個牌位上面刻著的字,楚君逸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壓抑著的情緒像似馬上就要爆發(fā)出來,但隨即又像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水,從頭頂涼到了腳尖,從身上一直涼到了心底。
他抽動了一下嘴角,卻發(fā)現(xiàn)根本笑不出來,不只是笑不出來,就連身上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癱軟的跪坐在牌位前。
“您是不是很失望?”幾不可聞的聲音從楚君逸的喉嚨里傳出。
沒有人回答,楚君逸也沒想過會有人回答,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聲音微弱的一步開外都聽不到。
“您留下的書我看了,寫的很好也很詳細……但您可曾想到兒子有多不爭氣?”
“您留下的人,等了我那么多年?!?/p>
“您留下的書信,也等了我那么多年?!?/p>
“您留下的手抄筆記,若非我最近在看邸報卻是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當年您走的時候說活著就好,只愿我能好好的活著……其實是騙我的吧?!?/p>
“呵,或許不算是騙,您只是……想讓我能振作起來……對嗎?”
“可惜兒子讓您失望了……”
楚君逸突然低下了頭,身體還有些顫抖。
祠堂里原本就有些昏暗,而且楚君逸進來時只點了香卻沒有點蠟燭,現(xiàn)在青煙繚繞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太陽漸漸西斜,可楚君逸仍然跪在祠堂里,雙腿早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但他卻像沒發(fā)現(xiàn)一樣,只是呆呆的看著地面。
等他再開口時聲音又減弱了幾分,但語氣中的壓抑沉重卻在漸漸加重。
“如果我不是你們的兒子就好了,如果我沒有投胎到楚家就好了……”
“你們有沒有后悔過,后悔沒有在我出生那時就直接掐死我……”
“或者,什么人都好,什么人做你們的兒子都會比我好……”
“你們前世是做了多少壞事才能攤上我這么個兒子……”
“要不就是我前世……”
說到這時聲音戛然而止,楚君逸的整個人就像被冰凍住了一般,僵直的杵在那里。
天色漸黑,祠堂中昏暗一片,周圍的溫度也開始下降。
楚君逸被凍得打了個哆嗦,這才慢慢的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四周,除了窗子附近有些光亮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他又呆愣了片刻才將目光移回到牌位上,在黑暗中只能勉強看清牌位的輪廓,但這不影響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的語氣輕柔,似迷茫似感慨又似嘆息,話剛出口就會消散在空氣之中,沒人能聽到他在說著什么,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
“我后悔了……投胎時我就應該多喝上一碗孟婆湯……”
“這樣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的事……”
“至少……不會害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