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六覺得他再次低估了天師界天師們對面子的看重。
茅老突然目光一瞥,落在陸六身上:“你誰?”
陸六正要回答,誰知感到一陣沖天而起的怨氣和鬼氣,霎時間,鬼哭神泣。
茅九臉色一變:“怨靈變成惡靈了!”
陸六站起:“年輕一代的天師還在外面?!?/p>
“走?!?/p>
雖然大佬們平時不靠譜,關(guān)鍵時刻還是靠譜的。
耶提幫助他們,用蛇尾卷著他們送出巨坑。而后茅老對著耶提說:“你跟我們一塊兒出去。”
耶提往回縮,充滿了畏懼。
茅老說:“事情該有個結(jié)果。你同我們一起出去,鬼村不該再存在了,你也得以解脫。再者,你不想見見蘇巴嗎?”
蘇巴?
她唯一的親人。
耶提蠕動著密密麻麻的蛇尾巴觸手,躊躇不已。
往坑底看,底下全是蛇尾巴,看上去令人頭皮發(fā)麻。但這么恐怖的生物卻良善從不傷人。
耶提最終還是隨著他們一起離開地底,爬上地面。
地面亂做一團(tuán),猶如地獄。地表裂開,底下是噴涌的巖漿,惡靈哀嚎互相廝殺。蘇巴站在巫曾經(jīng)的樓宇冷漠的觀看,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被吞吃。
其朱站在她身后,不動如山。
被綁住的七個人嚇得不斷哭叫,祈求惡靈放過他們。一只偷偷爬上去的惡靈抓住其中一個人的兩只腳腕,直接從中撕成兩半。
血腥味更加刺激底下的惡靈。
惡靈爬上樓宇想要殺了破壞他們極樂的蘇巴和其朱,兩人不動,似乎早已不畏懼死亡。
蘇巴不畏懼,恰果畏懼。
兩條蛇尾巴似的觸手卷走蘇巴和其朱,令惡靈撲空。惱羞成怒的惡靈將其余六人全部撕碎。
茅九站在茅老的身后,陸六則是站在郭云棠女士身后。茅老和郭云棠女士并肩站在前排,他們是老友了。
見到這情況僅對視一眼就明白各自心中想法,茅老回頭說:“都回去吧,盡快離開極樂村?!?/p>
郭云棠女士也對陸六和陳煜這么說。
其余幾位大佬略一思索也都明白他們的意思,并無異議。
茅九問茅老:“師父,不是要超度他們嗎?”
茅老指著下面宛如地獄的場景:“超度得了嗎?”
茅九向下看了一眼,皺起眉。
下面的惡靈互相廝殺,看到耶提的時候因為是惡靈的身份所以感覺到了恰果的存在。他們認(rèn)出了恰果,并且瘋狂的涌過來抓住耶提的尾巴或是撕扯或是啃咬。
于他們而言,恰果是鬼女,給他們帶來了災(zāi)難。
極樂村變成如今的鬼村,他們變成了永世無法超生的惡靈,都是恰果帶來的災(zāi)難。
他們?nèi)耘f不認(rèn)錯,仍舊把錯推卸到其他人身上。
恰果早就不會傷心也不對這個村子抱有希望了,她的怨氣一直存在,一開始是因為死的太慘。但后來村民也死的很慘,她早對自己的死不怨恨了。
她本就善良,不僅容貌美麗,心靈更為美麗。
但她的怨氣還是一直在,她不明白為什么村民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為什么他們意識不到自己做錯了?
恰果的怨氣根源在于這一點,只要村民意識到錯誤,意識到她是無辜的。而他們害死了無辜的人,只要他們能意識到這一點,恰果就會散了怨氣,轉(zhuǎn)世投胎。
而今,恰果明白了。
對于有些人來說,其本身存在就是惡。惡又怎么意識到自己的惡?如果意識到了,就不叫惡。
恰果帶著天師們離開,想要將他們送出村子。
惡靈追趕在它的身后,不斷撕扯著耶提的蛇尾。
皮肉撕扯開的疼痛耶提和恰果都能感覺到,蘇巴見狀,難過心疼不斷哭泣。
茅九憤怒的跳下去,踩著恰果的蛇尾驅(qū)逐那些惡靈。張思道和陳煜年輕氣盛,按耐不住也跟著跳下去驅(qū)逐惡靈。
茅老和郭云棠女士等大佬則是站在上面看著,并不出手。
陸六本也不打算出手,但見茅九在下面,也就跟著跳下去幫忙了。
茅老在耶提的頭頂上摸著下巴看陸六:“你徒弟?”
郭云棠女士冷笑:“不然是你徒弟?”
茅九瞇著眼,老謀深算,越看陸六就越覺得他和茅小九關(guān)系不清不楚。茅小九不是交了個男朋友?還是風(fēng)水界的。
該不會就是陸六?
茅九從未如此憤怒過,他見過壞人厲鬼惡靈,卻從未真切的感受過真正的惡。原來真正的完全的惡令人如此難以忍受。
極樂村的惡令人心驚膽寒且恐懼。
人們不怕壞和惡,但怕從不覺得自己惡的惡。
因為令人絕望和無力,任何的報復(fù)于他們而言都不會真正的令他們悔悟。
茅九向后倒滑一段距離,望著下面那群兇狠的惡靈。突然就明白了為何茅老只看一眼便不打算超度。
因為惡根本度不了。
頭頂上忽的傳來茅老的聲音:“年輕人們,走了?!?/p>
茅九抬頭,看見茅老和其余幾位大師們或是悠閑的蹲著或是毫無防備的站著,看著底下的他們和惡靈廝殺。他突然就笑了,確實沒必要和惡靈廝殺。
惡之所以為惡,是因為度不了。
所以無需超度,只需——
鎮(zhèn)壓!
地獄何以存在?
正因惡的存在。
茅九甩了甩頭,見陸六站在他前面伸出手。于是他便把手搭上陸六的手,收緊,一塊兒跑上去和茅九等人會合。
耶提已經(jīng)到達(dá)村子外,村子外面一片茫茫雪地。雪地上圍著一圈明黃色衣服的人,身后是真槍實彈的警察。
茅老大呼一聲:“走了!”
所有人跟著跳下,跳出村子。蘇巴和其朱被耶提尾巴拋出去,被雪地里的警察們接住了。
茅老和郭云棠女士以及眾位大佬們最后離開,離開的時候各使其能,或是一掌貼著耶提巨大的腦袋,或是拿出靈器,或是捻沾手勢,齊齊為耶提和恰果超度。
耶提和恰果是人為煉制而成的怨蠱,怨氣、鬼氣、蠱和靈氣相互駁雜在一塊兒,極其難以超度。
倘若沒有茅老等人在,耶提和恰果永遠(yuǎn)都無法離開村子,永遠(yuǎn)無法投胎。承擔(dān)著那些因為其他人加諸于身的惡而本身無辜的罪。
幸運的是茅老、郭云棠女士和眾位天師界大佬都在,幸運的是她們一直都很善良。
金黃色的光芒亮起,籠罩住耶提和恰果。隱約可見耶提褪去渾身黑色粗糙的膚色和巨大流膿的疙瘩,露出曾經(jīng)無害的模樣。隱約可見恰果虛幻的靈從耶提身上分離出來。
金黃色的光芒籠罩住他們,將送他們?nèi)ネ喕剞D(zhuǎn)生之路。而被光芒灼燒到的惡靈痛苦的尖叫,那本該是超度的光芒卻令他們痛苦萬分。
惡拒絕了善,拒絕了希望,同樣也被生命所拒絕。
適合惡存在的地方只有地獄。
最后的一刻,茅老目光溫和,充滿慈悲。對著耶提和恰果溫聲說道:“去吧,來生投個好人家。”
天師大佬們跳下耶提的腦袋,落在雪地上,身后金黃色的光芒大盛到極致,輝煌而慈悲,充滿希望。
在場所有人都將對這個場景永生難忘,不管是警察、密宗還是年輕一輩的天師們。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許多多的惡和絕望,但與之伴隨的是永遠(yuǎn)不會離開的善良、正義和希望。
當(dāng)耶提和恰果轉(zhuǎn)生投胎后,村子里的惡靈嚎叫著要撲過來。
密宗活佛帶領(lǐng)著身后的七十九位密宗門徒圍繞著鬼村吟唱梵文,清澈干凈又神秘的梵文在雪山山頂響起,帶來清空煩惱舒暢身心的神奇作用。
只是對于惡靈而言就是極為可怕的奪命之音。
惡靈們痛苦的哀嚎,被牢牢的束縛在村子里。村子里面的地表裂開,露出巖漿,惡靈不慎掉落進(jìn)去。
陸六眉頭皺起,茅九神色冷峻。
陳煜和張思道卻有些不解,湊到茅九身邊小聲的問密宗門徒在干什么。
茅九說:“地獄十八層,一層有無數(shù)小地獄。佛與魔,天堂與地獄,區(qū)別在于一念之間、一線之隔。密宗有門絕學(xué),能把無可救藥的惡靈打落地獄,自成小地獄?!?/p>
地獄本為惡念而存在,同時也是束縛住惡念的地方。
佛曾懲罰惡徒,將惡徒關(guān)押地獄。也曾給予惡徒希望,倘若惡徒心中有一絲善念,就能得到解脫。
可是惡只會滋生惡,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錯。
鬼村將自成小地獄,打入十八層地獄。
所以他才說,適合鬼村之人的地方只有地獄。
地表幾乎全都裂開了,將整個極樂村都吞沒進(jìn)烈焰噴發(fā)的巖漿中。惡靈哀嚎著企圖從巖漿中爬出來,但沒有用。他們逐漸被吞沒,地表重新合上去。
雪地一片空白,極樂村消失在地表上。
梵音神秘干凈,雪山山頂觸手可摸的藍(lán)天澄澈如水鏡。陡然,雪山最高峰,一片金光大盛,恍惚中,佛影陡現(xiàn),蓮花清香陣陣撲鼻而來。梵音恍似西方世界而來,蕩滌心靈。
金光只出現(xiàn)一剎那便消失了,然后就是日光灑遍雪山山頂。
太陽出來了。
下山的時候,茅九有些恍惚的詢問陸六:“圣墓真的有佛?”
陸六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曾經(jīng)看到的,模棱兩可的說:“那是最接近神的地方?!?/p>
有些地方,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不是屬于人該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妄想探究。不是不能,只是不到時候。
下山到有關(guān)部門駐扎的營地時,他們在那兒遇到了華藻。
就是藻婆婆,男扮女裝那個變態(tài)。
原來他跟當(dāng)初那個在極樂村煉制怨蠱的黑巫有那么些關(guān)系,也知道極樂村的事兒。他想要擁有里面的原鉆貿(mào)易,并且私下里和某些國家交易,順道想要將在雪山試煉的天師們一網(wǎng)打盡。
沒想到最后被一網(wǎng)打盡的是他們。
當(dāng)他們和某國的鉆石貿(mào)易商以及某國迫不及待來查看是否將天師一網(wǎng)打盡的法師乘坐直升飛機(jī)過來的時候,被探測到了。
于是被粗暴的打下來。
順利的一網(wǎng)打盡。
華藻直接被抓進(jìn)特殊監(jiān)獄,至于另外某國的鉆石貿(mào)易商和某國法師就需要出動我國優(yōu)秀的外交團(tuán)隊了。
大約會讓某些國家大出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