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漸漸彌漫開來。有個孩子禁不住這沉悶的氣氛哭了起來，抱著他的母親一巴掌往孩子屁股上打，低聲呵斥：“莫哭！再哭，叫水猴仔抓去啰。”

這話說出來，猶如瘟疫傳播開來。漸漸的，本是安靜的人開始交頭接耳的低語，沙沙聲響起。

小山不明所以，忍不住好奇便小聲問茅九：“九哥，水猴仔是什么？”

茅九莞爾一笑：“水鬼唄?！?/p>

小山瞪大了眼睛，既興奮又緊張。

他這個年紀(jì)本來就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可惜因?yàn)楣聝撼錾綍r多顯得穩(wěn)重老成。看他露出少年該有的朝氣，茅九也是欣慰。殊不知他這般年紀(jì)卻操著老父親的心，也是老成。

“只要有水就有水鬼的說法，很多地方都把水猴子和水鬼混為一談，一只是鬼怪，一只是怪物。都是躲在水里害人的，傳說它力大無窮，把人拖進(jìn)水里把河里的泥土塞進(jìn)人的眼耳口鼻令其窒息，然后吃掉血肉。”

茅九一本正經(jīng)的科普，一雙眼黑亮黑亮的。嘴里說的恐怖的傳說，面上卻很溫和，小山看得毛骨悚然。

茅九忽而莞爾一笑，摸摸小山的頭：“逗你呢。多笑笑，別成天繃著臉?！?/p>

小山繃著臉：“……”

“走進(jìn)科學(xué)告訴我們?nèi)魏蝹髡f都有科學(xué)的影子，任何鬼怪都能用科學(xué)來解釋。”

小山：“……哦。”

茅九繼續(xù)科普：“科學(xué)解釋呢就是說水猴子其實(shí)就是水獺。水獺是一種肉食性動物，通常躲在湖邊襲擊岸上的獵物。久而久之，人們就傳說是大河里藏有水鬼——”

突然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什么？有人落水？”

“有個小孩落水了。小孩不會泅水，有誰會？快救孩子！”

茅九噌地一聲站起，步伐詭異幾步躥進(jìn)人群擠到船舷邊緣，往下一看見是有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掉在水里撲騰。孩子的母親在甲板上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時船長抓著跟繩子往腰腹上一綁一個猛子扎進(jìn)大江里，往那孩子游去。

小山仗著人小個頭小鉆進(jìn)人群，很快擠到茅九身邊。當(dāng)看到下面情景便松了口氣，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問：“九哥，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因茅九雖溫和冷淡，卻最仗義。本來救死扶傷是大夫的職責(zé)，偏生茅九一樣總是救死扶傷。一問，便說：“茅山弟子，濟(jì)世隨心。”可現(xiàn)下他卻只站在船舷看。

茅九搖頭說道：“我不懂泅水?！闭f完，雙眼幽深的盯著水面下，眉頭緊皺。驀地轉(zhuǎn)身撥開人群，朝一旁拉著縛在船長腰間繩子的船員走過去。

“快拉起來?！?/p>

船員被說得一愣，恰好船長已經(jīng)把那個孩子抱起來便動手拉繩子。誰知拉到一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似是繩子另一端有什么東西在跟他較勁兒。

沒什么人意識到船員的問題，但他們?nèi)庋劭梢姳緛肀е⒆拥拇L猛然被一扯，松松的繩子立即繃緊。這情形極為詭異，就好像平靜的水面底下陡然出現(xiàn)什么東西把人拉住了一樣。

那孩子猛然爆發(fā)出驚恐的哭聲：“有東西！有東西拉我的腳！”

言罷，他整個人猛地被扯走，幸而船長拉住他的手才沒讓人給拖進(jìn)大江里?？赡窃幃惖臇|西力氣太大，船長半邊身子都被拖進(jìn)水里。

船長大呼：“拉繩子！”

立時幾個大男人走過去幫忙拉著繩子，拉不到一半就聽那船長大喊：“停下！別動?！?/p>

原是兩方拔河，繩子勒進(jìn)他腰間的肉，勒得滲出血來。船長也是個漢子，這點(diǎn)疼比不得一條人命。可船上的人越用力，底下那東西也越用力，把小孩扯得臉色發(fā)白快昏厥過去了。

這時，有人驚恐的猜疑：“水、水鬼！”

“水猴仔？！好、好像是……”

頓時，人群驚恐，紛紛后退了一步。

“水鬼來找替身，那男孩是替身。只要不管那男孩，水鬼就不會纏上其他人?！?/p>

這話一出，人群立時安靜了。孩子的母親哭聲越來越絕望，這時有個細(xì)細(xì)瘦瘦的姑娘站出來：“怎么咱們這么多人還怕它一個小小的水鬼？再說了世上哪有鬼？不過是水里的大魚。大不了放搜橡皮艇下去把那大魚叉上來！”

“說得也是！咱幾十個大男人怕它個屌！橡皮艇放下去，找?guī)讉€人拿上家伙下去。船長，撐住?！?/p>

幾個大漢自告奮勇的站出來，船員迅速的過來放下橡皮艇。那幾人便要下去，船上許多人也都緊張的望著，孩子的母親感激涕零不斷的說著謝謝。

茅九退后了一步，盯著平靜的水面，神色莫測。

小山遲疑：“九哥？”

茅九淡然的說道：“等他們下去把人救上來，孩子的腿就廢了?！?/p>

“那、那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