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民：“……”

少棠轉(zhuǎn)瞬又輕松笑道：“再說我都老大不小的了，我個兒都不往上竄了，我現(xiàn)在再補鈣也忑么不趕趟了??！”

“給小北補吧，瞧他那小矬個兒！”

“還他媽整天在大院里給一群孩子當(dāng)頭兒呢，傻了吧唧的，這院一群禿小子里面就、他、最、矮！”

少棠笑聲爽朗，轉(zhuǎn)身一揮手，聲音仍然回蕩在樓道里，人已經(jīng)奔下樓走沒影了……

孟小北錯過少棠來訪，回家就急了，跟他爸吼了。

孟小北說：“少棠叔叔來咱家，爸你不去喊我？”

孟建民瞧著他：“你爸我還去煤堆那頭喊你去？”

孟小北：“少棠叔叔是找你來的還是找我的？”

孟建民：“他是你爸還是我是你爸？”

孟小北嘴里咕噥：“那就不一樣么……”

孟小北然后跑到部隊去要求探營。傳達(dá)室站崗小兵都認(rèn)識這小子。這要是大人來，一準(zhǔn)兒不許亂入，一看是這孩子，通融通融，登記名字，就讓他進(jìn)去了。

孟小北熟門熟路，一溜小跑直奔連隊宿舍，有人就在樓道里喊，“棠棠，快滾起來，你兒子都來看你了！”

賀少棠窩在被窩里，看書呢，臉色略微發(fā)紅。

孟小北打小可沒少得病，折騰習(xí)慣了。他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少棠生病了！

大人病起來比小孩邪乎，尤其平日里身體結(jié)實健壯的，病來如山倒。少棠之前還走著去孟家送東西，回來就歇菜趴窩了，渾身發(fā)熱。

少棠睡的下鋪。孟小北倒也不客氣，哧溜鉆上床，猴在少棠床鋪的蚊帳里面，像坐轎子似的，隔著被子一屁股坐對方大腿上，好像那條大腿就是給他的腚準(zhǔn)備的。

少棠說：“爺傳染你啊?！?/p>

孟小北說：“我有免疫力，我金剛不壞身?！?/p>

少棠笑，掰過孟小北的臉：“讓老子瞅瞅你滿臉的免疫力。”

小北一雙眼睛笑起來，直接就瞇得沒有了，兩腮笑出兩溜特別逗的褶子。賀少棠下意識地，數(shù)這小子鼻子上有幾顆水痘疤痕。

賀少棠難得病一回，胸膛枕上去發(fā)軟，聲音也輕，喉音略啞。

抗洪奮戰(zhàn)數(shù)天，鐵漢也撐不住這么折騰，生生累病了。兩條腿在麥田泥水里淌走，泡爛一塊，涂了藥膏，用紗布包著。

同屋戰(zhàn)友取笑：“嘖嘖，餓說賀黛玉，半天都沒下床了吧，瞧這病怏怏的，連咳帶喘的呦！”

睡上鋪的小斌也跟著嘲笑：“小手帕一捏，大鼻涕擤著，剛才孟小北沒來的時候，我都聽見這狗/日的在被窩里嬌喘來著！這會兒他兒子來看他了，他又裝成老子了！”

賀少棠一拳捶向上鋪床板：“滾吧?！?/p>

孟小北從兜里掏出他皺巴巴的手絹，遞過去，大聲道：“棠棠，我要聽你嬌喘?！?/p>

全屋哄笑。

賀少棠拿腳一拱，笑罵：“喘你二大爺！”

孟小北頗有求知欲與研究精神，在桌上倒騰那些藥丸。

少棠從被窩伸出頭，低聲道：“噯別亂吃。”

“小北臭孩子，快給我吐出來，老子的丸藥你也吃?！?/p>

少棠把大藥丸子從孟小北嘴里搶回來，自己捏成兩瓣嚼吧嚼吧吞了，吃完中藥滿嘴呼出的都是微苦微香的味道。

樓道里一串雄赳赳的腳步聲。

門口床位的兵低聲道：“噯，排長來了！”

一個班的兵迅速拉桌搬凳，圍坐在桌旁，打開書本裝模作樣，這是晚間業(yè)余的政治學(xué)習(xí)時間。

孟小北精明的小眼一轉(zhuǎn)，少棠已經(jīng)掀開被窩。倆人心有靈犀，無需語言交流，孟小北迅速鉆入被窩，把頭蒙住……

排長穿軍綠色膠鞋的一雙腳在少棠床前轉(zhuǎn)悠了好一圈兒，隔著蚊帳往里尋么。

小北捂得都快要窒息了！心內(nèi)腹誹，那廝怎的還不走！

排長緩緩低下頭，瞄著賀少棠，冷笑：“還藏？”

“老子看你倆還藏？！”

“小混蛋，滾出來！”

排長猛一掀蚊帳簾，從被窩里張牙舞爪滾出一頭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