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陸泊就打架了。
程錦:“男的叫趙華,認(rèn)識嗎?”
干嘛問她認(rèn)不認(rèn)識?
冬旭:“班里同學(xué)?!?
趙華是班里第一,因為她被她媽說了成績,最近幾個月一下課就找他解題請教,為此還推了陸泊好幾次的邀約,有時聽講太認(rèn)真了,他過來找她說話,她還忘了理他。
程錦:“聽說是欠他的錢沒還。”
“這樣啊。”
欠錢也不用打進醫(yī)院吧。冬旭只覺得陸泊力氣挺大的。
然而班里都稱陸泊是“校霸”,并不指他有一身霸氣的體格,也不指打架很厲害,而是表面親和可愛,卻有不輕易流露的、滲人的威懾力。
其實,他遠(yuǎn)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殘忍,還要黑暗。
*
初三的學(xué)業(yè)加速繁忙,程錦還忙著參加各種競賽。
她找他出去玩,他總說沒空。
初三上學(xué)期中考完,日子走向了冬季,程錦父母回國安定工作,房子也裝修完畢,程錦要搬去市中心住了。
那輛搬家車,車聲轟轟,吵人得很。
灰色的天,飄落著小雨,但光線還是偷偷進來了,雨霧沒有盡頭,四周變得模糊不清,偶爾有光晃動。
程錦握著一把透明傘,握傘的手骨感強烈,膚質(zhì)白凈。
天慢慢灰暗下來,雨在他身后下著。司機關(guān)掉引擎聲,準(zhǔn)備抽支煙再走,廉價的打火機聲音“啪”一聲清脆,火光溫婉,再“啪”一聲,消失雨中,天地里只剩淅淅瀝瀝的雨聲了。
他的眉眼朦朧,無聲地看著她。
她眼眶濕濕的。
告別時,他送了她一本書,書里夾著一張書簽,上面的字跡清秀——
“每個冬天的句點都是春暖花開。”
*
從那時起,她眼里的他們開始不一樣了。
11月有天,她去程錦班上找他。
他靠窗坐著,窗外藍(lán)天清明,桌上一堆整齊的書,微風(fēng)吹來,白窗簾搖動。
她在對面的窗看著,呆呆的。
什么時候起,程錦變得這么動人了?
每次來找他,他總是在座位上做題,袖口永遠(yuǎn)潔白。
薄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光是一個畫師,美化他原就優(yōu)越的外輪廓。他鼻尖泛光,白凈如零下寒冬,是畫里才有的精致感,從里到外,那種初雪的味道。
或許因為學(xué)識的嚴(yán)肅感,在他身上,看不到情感,只有一片空靈的、清冷的圣潔。
她心臟懸顫,似乎感覺時間到了盡頭,凝滯不走。
這樣的程錦,久久地停在了她的夢里。
她在對程錦想什么呢?冬旭懊惱。
也不該打擾他清凈學(xué)習(xí),慢慢地,冬旭就很少去找他了。
陸泊也很少去見了。
他總有一群別的朋友圍著,身邊也總有一個貼他貼得緊緊的女孩,聊的都是酒吧、機車、樂子。
他是班里的重心,體育課上總看到他和一堆人圍在一起,別班的、低年級的。走出校外了,就有別校的朋友摟他肩膀。
她不知道他還有什么人不認(rèn)識——人脈廣得嚇人。
張揚、蓬勃、駕馭不住。
他是關(guān)在香水瓶中還要揮發(fā)的香水。
走廊上,大約有三四米距離,她看著他,感覺陸泊越來越陌生。
學(xué)校不是不讓燙頭發(fā)?
校服上畫著暗黑的圖案,似乎是骷髏頭。他低頭間,后脖露出一點青色紋身,還有不易察覺的耳洞。
他的臉型開始長熟了,肉感減少,乖巧中有了冷峻的棱角感,似乎越長大,他的外貌就越驚艷了,這種俊俏不懂節(jié)制。
他依舊被一群人圍著。
新女朋友正摟著他的腰,他已不再害羞。
冬旭突然升起一種天差地別的滋味。
班里一有活動,陸泊總是受歡迎地第一個被叫名字。就連漸漸沉默寡言的程錦,也存在感強烈。
而她更多時候是透明,又反應(yīng)遲鈍,很少表達(dá)自己,甚至有時會被人忘記集體活動。
站他們中間,好像雞立鶴群。
雖然他們就在附近,甚至可以擦肩,然而她卻感覺到有一道隔膜疏遠(yuǎn)著。
無形的,慢慢變成只是知道彼此有個存在。
他和他的朋友們玩得很好,笑得很開心,她要是去打招呼,會很突兀吧。
那就不打了。
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煙草味。
果然,他已經(jīng)開始抽煙了。
陸泊看著她。
看她離去的背影。
他把笑慢慢收起,眼睫向下,陰郁地耷著。
放學(xué)后陸泊又去酒吧了,邀她,但冬旭不想去。
一個人走在回家的馬路上,晚霞微冷。
她看城市正在改造,馬路上圍著一排寫著“建造城市新印象”的圍欄,舊的部分被毀滅,陌生的環(huán)境在重建,她才發(fā)現(xiàn),不只自己,城市也在長大翻新。
長大了,什么都要分得越來越具體,人不是人,是男,是女,是老少善惡美丑。所以以前她總想得很天真、很經(jīng)不起考驗,比如男女間也有純友情。
比如:友誼長存。
夜深人靜的暮色要落下來了,她邁著沉悶的腳步。
冬旭望向身邊,安靜無人,只有她自己地上一個影子。她恍惚著,好像兩側(cè)隨時會出現(xiàn)兩個聲音。
*
晚霞消失了,隨之而去的是她的初中生活。
三三:高中生活開啟,刺激的嫉妒、爭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