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扭捏矯情,沉繁枝站起來便是一個大跳,開始表演她最擅長的獨舞《天鵝之死》。
因為沒有音樂配合節(jié)拍,沉繁枝刻意放慢了腳步——她怕她一停下來,司岍就又要跟她絮叨。
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一邊深深討厭著他,一邊又不自覺被他吸引。
司岍,司岍啊。
他分明就近在咫尺,她卻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他姓名。
沉繁枝回想起小時候和他做同桌,每當她覺得老師念他的名字好聽,她就會趁他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用手肘悄悄碰一碰那條粉筆畫的叁八線,單方面表達親昵與鼓勵。等長大以后,他坐在會議室正中央,每當他發(fā)言時,說話內容精辟縝密,聲音洪亮沉穩(wěn),沉繁枝隔著人群遙望,見他舉手投足間,皆是光芒萬丈。
“司岍”這個名字,好像總能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刻,就挑動她的心弦。
沉繁枝慢慢停下腳步,將自己蜷縮成團,動作柔美地展臂,模擬天鵝瀕死之狀。
就這樣匍匐在地上不知多久,司岍情不自禁地肅然起立,為沉繁枝連連鼓掌。
她站起來,看向他,他也回望著她,一時間曖昧的氣流隨著她起伏的胸脯而潮涌。
“吱吱!”
溫暖的突然闖入,打破了室內的寧謐。
司岍看到來人,說不驚訝是假的。
雖然溫暖的爸爸是甜點師,但小時候她身材很苗條,不像沉繁枝有嬰兒肥。然而現(xiàn)在的溫暖,白皙的臉蛋上肉嘟嘟的,露出來的胳膊看上去比司岍還壯碩。
大概是因為他盯著溫暖看太久了,溫暖若有所覺地轉頭,司岍自覺剛剛的打量不免有些失禮,他極力掩飾眼底的詫異,站起來跟她打招呼,“嗨溫暖!好久不見,我是司岍?!?
兩人因為小時候時常一起主持節(jié)目、上臺表演,關系會比一般的同學還親厚些,加之司岍從樹上摔下來還是溫暖她爸背他去的醫(yī)院,所以在司岍心底,一直對溫暖存了一份特殊的情誼。
“好久,不見!”那時候的溫暖尚且因為體型有些自卑,寒暄完后,她有些無所適從地看向沉繁枝,“吱吱……”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沉繁枝拉起溫暖的手,路過司岍時還不忘了小聲提醒他,“周一的競選,就承蒙會長多多照顧了!”
司岍還沉浸在乍一見到溫暖的震驚中,連接話都沒顧上。
等他再回神,兩個女孩子早已攜手離去。
而他自見到溫暖后的愣怔,落入沉繁枝眼中,便成了另一番意味。
沉繁枝當選宣傳部部長后請傅少津和溫暖一起吃飯慶祝,她和傅少津下課早,就一起去找溫暖,正巧碰見溫暖高中時的前任來找她復合,還對她拉拉扯扯的。
兩人義憤填膺上前要替溫暖收拾對方,誰知司岍又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率先出手救了溫暖。
那晚的自助餐,從叁人自然而然變作了四人局。
也是在那次之后,沉繁枝偷偷觀察到,司岍好像喜歡溫暖。
正式確定這個想法,是在她拿著假條去辦公室找司岍,聽到了他和陳川的對話。
“你肯定喜歡沉繁枝!我唱票的時候看到了,你寫了五張有沉繁枝名字的票!哎你別急著否認啊!你的字跡我能認不出來嗎?”
“就算我都投給她,那又怎么樣?我只是想讓競選變得更好玩而已,”司岍的聲音充滿了狡黠,“因為我知道你那五票,一定會全給馬可心。所以剩下的事,全憑她倆造化了。”
聽到這兒,沉繁枝不由暗嘆司岍這個人,可真是奸滑狡詐。外面現(xiàn)在都是她和他有染才當上部長的風言風語,他倒好,為了看戲索性供認不諱,承認他五票全給了她的事。這陳川可是負責給宣傳部發(fā)錢遞任務的人,他要是給她穿小鞋,她這個部長肯定當不好。
沉繁枝正發(fā)愁呢,便聽見陳川繼續(xù)說道:“嘖!你怕是不知道,那七個部長里五個男的,就叁個單身的還都喜歡沉繁枝,更別說其他人了。舞蹈系系花的威力真牛,連你這個會長大人,也不得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呀!”
“你別瞎說!”司岍提高了些音量,“我不喜歡沉繁枝!”
“那你上回還說有心上人了!不是沉系花,還能有誰?”
后面的話,司岍像是刻意壓低了嗓音,阻止了陳川繼續(xù)這個話題。
被男孩子高聲否認喜歡自己,好像對沉繁枝來說也沒那么難過。她甚至在心底里產生了一種隱秘的快感——當她猜測司岍喜歡溫暖的想法被印證之后,她竟覺得老天爺好似為她,為司岍,為溫暖還有傅少津,搭建起了一個有趣的狩獵游戲。
因為她更篤定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溫暖正在暗戀傅少津。
沉繁枝之所以那么想當宣傳部部長,就是為了擺脫舞蹈系的群舞排練。燕大舞蹈系頗負盛名,每年有各種舞臺和演出邀約。沒錢的不必多說,有酬勞的一般大頭都歸老師了,演出排練受苦受累的大多是學生,且有些老師還會打著教學和舞臺鍛煉的旗號,變相壓榨學生為他們賣命。
其間齟齬,向來也不止燕大一所舞蹈系如此。
載譽歸來的沉繁枝當時還很年輕,受不了國內舞蹈系這套“教學方式”,才一心想加入學生會并擔任要職,方便請公假來推脫系上一些浪費時間的排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