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做騙局的人來說,撒謊其實不難。
難的是,要親自下場與人虛與委蛇,還不被拆穿。
關(guān)于幫司岍追求溫暖這件事,沉繁枝充分發(fā)揮了她表演型人格的演繹天賦,將她作為一個好閨蜜、好僚機的形象深入人心,實則背地里做了不少腌臜事。
例如她推給司岍的溫暖微信,其實是她的小號;例如溫暖屢次叁番托沉繁枝送給傅少津的禮物,有一部分其實沉繁枝以溫暖的名義,在給遠去莫斯科交換的司岍送“慰問品”時,一并快遞給了他。
然而這些“罪證”,在沒有被司岍親手揭發(fā)前,知情者除了沉繁枝,就剩傅少津了。
傅少津知道沉繁枝所做的一切,具體來說,他是她的幫兇。反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上溫暖,對于她的禮物他一律無視,只偶爾會在沉繁枝的“提點”下,客套地跟溫暖道謝幾句,并且變相告訴她,他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傅少津跟個浪子似的,紅顏知己遍布全校,誰知道他口中能有幾句真心話。溫暖一開始被他拒絕了也有些傷心,但是又因為沉繁枝安慰她,好歹她和傅少津比起旁人,至少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收服他的可能性定是比旁人多得多。
天真執(zhí)拗如溫暖,將沉繁枝的話奉為圭臬,自重逢以后,一直對傅少津鍥而不舍地默默追求。傅少津呢,揣著明白裝糊涂,反正追他的女生那么多,他不介意多一個。
然而,騙局終究只是騙局,自打沉繁枝冒著同時失去司岍和溫暖的風險行騙開始,她早就該預(yù)料到,被拆穿時,會有多么難堪。
司岍比沉繁枝早一年畢業(yè),回國后他順利進了外交部,正式開啟他的外交生涯。而沉繁枝,在大四時參加了vix皇家芭蕾舞團在燕大設(shè)立的甄試,不出所有人意外,全國各地趕赴來京的數(shù)千名舞者篩選中,那唯獨一個的名額,是沉繁枝的。
而vix舞團所在的國度,用的是俄語,沉繁枝知道司岍的第二外語,就是俄語,且他剛從俄語區(qū)回來,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免費俄語老師。所以她就時常跑去他宿舍附近,等他下班了請他吃飯,然后讓他教自己俄語。
那個時候,兩人之間幾乎已經(jīng)不再提起溫暖,曖昧的電流不停竄動游走,沉繁枝的小號里,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收到過司岍發(fā)來的消息了。
所以沉繁枝才會有恃無恐,放心大膽地陷入和司岍的曖昧期。
而變故,就發(fā)生在沉繁枝畢業(yè)那天。
她的小號里,久違地收到了司岍發(fā)來的微信。
“我有話想對你說,方便下個樓嗎?”
這一天,終于來了嗎?
沉繁枝六神無主地看著穿衣鏡里面色蒼白的自己,心底慌亂不堪。
“吱吱!”顧蘅熙察覺出沉繁枝的異樣,只見她兩手緊緊捏著學士袍一角,裙擺都被她捏得滿是褶皺,她有點擔憂地摟住她,“你怎么了?”
沉繁枝回神,雙唇囁嚅,“小顧,司岍要和溫暖告白了?!?
顧蘅熙傻眼了,“跟誰?溫暖?跟你告白才差不多吧?”
沉繁枝搖頭,她深吸一口氣,跟顧蘅熙簡單交代幾句,沒再猶豫地邁向隔壁寢室。
她這個人向來是一旦做好了決定,就果敢殺伐不再動搖。
坦白對于她來說,沒那么難。
蒙騙別人有罪,哪怕被定性為十惡不赦,她都認了。
“溫暖剛剛下樓??!還沒五分鐘呢……”
“臥槽?。?!”溫暖室友的說話聲,被另一位闖進來的室友打斷,“司岍好像要跟溫暖告白了?。。 ?
話音落,才意識到寢室還有別人——溫暖寢室的室友都一臉懵地看向來找她的沉繁枝——傳說中的,司岍緋聞女友。
沉繁枝卻好似在那一刻松了口氣,她勉強一笑,“早就都跟你們說了,我和司岍沒有在一起?!?
“現(xiàn)在好啦,當事人用行動澄清了這一點?!?
說完,沉繁枝緩緩?fù)顺龈舯谒奚?。走廊上好多人,來來去去的都在往樓下直奔看熱鬧。有人與沉繁枝擦肩而過,皆是神態(tài)各異。
沉繁枝強撐著力氣回了宿舍,顧蘅熙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結(jié)合她聽到窗外的喧鬧聲,當機立斷把在草坪拍照的周湄喊了回來。許知意出國進修還沒回來,顧蘅熙的親屬們快要到學校了,她要去接人,但她放心不下周湄一個人看著沉繁枝,就給傅少津也發(fā)了消息讓他趕緊過來。
“小顧,你去接你家人吧,我沒事的,正好讓我一個人冷靜冷靜,我爸爸媽媽和老師等會兒就來了,我不能失態(tài)。”
顧蘅熙手機鈴聲不斷地響,她只好一步叁回頭地給沉繁枝帶上宿舍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