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瀾閣外圍的院子種著桃樹,幾盆剛從暖房搬出來、開得正艷的玉蘭花點綴其間,光是院子的布置就看得出來頗費心思。
閣樓整體是一棟叁層的小樓,進門第一層是待客的正廳,家具擺設(shè)典雅精致。第二層則是專門布置成琴室的書房,其中的古琴名品足有五六臺之多,光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琴便有叁臺,大名鼎鼎的綠綺和繞梁都在其列,這對于明面上寄居于王府的琴師來說,實在太過珍貴。
陳初婉就住在星瀾閣第叁層的臥房中,起居的內(nèi)室裝潢與權(quán)貴姑娘家的閨房無異,金玉錦繡、高榻香枕。
她放下手中的琴譜,居高望著窗外隨風(fēng)瑟瑟的桃樹枝葉,有些出神。
她住進這方閣樓已有五日之久了,除卻在珍饈樓的那一面,再沒見過他。
日影從東邊慢慢攀升到樹梢上,陳初婉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直到木質(zhì)樓梯上傳來小丫鬟“咯吱咯吱”的踩踏聲。
“初婉姑娘,王爺遣人來遞話,傳您去書房問話?!?
陳初婉的指尖動了動,緩緩站起了身。
越往前院走,一路上的景色便由婉轉(zhuǎn)精致變?yōu)榱藝?yán)肅規(guī)整,可以看出內(nèi)院中打理的人用了不少心。
到了書房院中,她看見了王府的總管正平守在正廳門前,正面色復(fù)雜地看著她。
陳初婉對他福了福,腳步頓了頓,才跨過了廳下的門檻。
姜紹鈞端坐在太師椅上,聽見來人的聲響,目光直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從抬腳跨過門檻,到碎步走到他面前,最后輕盈地福禮。
“民女見過王爺,王爺安康。”
姜紹鈞眸光深沉晦暗,只是這般一言不發(fā)地坐于其上。若是普通平民百姓,早被這份壓力震得忐忑難安,她的面上卻是一派沉靜。
“你的琴,是和誰學(xué)的?”
男人清冷的聲線如玉石,碰撞在堅冰上,帶出一種暗沉鋒銳之感。
“回王爺,民女的師傅是一位游方各地的琴師,姓岑,如今已不在京中?!标惓跬裱酆煹痛?,聲線低婉地回道。
上首又靜了良久,她才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身上的帕子,是你自己繡的嗎?”
這回她停了停,面色卻無分毫波動,平靜地答道:“是的?!?
姜紹鈞的眸底愈發(fā)幽沉,忽而他搭在紫檀木桌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曲起,敲了敲桌面上平鋪著的白紙,沉聲命令:“寫幾個字?!?
他這幾日細細查過她的身世,并無可疑之處,完全沒有被哪方勢力培養(yǎng)出來接近他的痕跡。她進府后的這些日子也十分安分守己,除了進府第二日去南菱院謝恩請安外,再沒踏出星瀾閣一步。
聽到他說的話,陳初婉本是平和的表情似乎有瓦解的跡象,從她所站之地到桌前這短短幾步,卻硬生生被她走出了如隔天塹般的艱難。
待到她立到桌前,額上已冒出了一層冷汗,烏黑的睫毛不住顫抖。她握起擱在桌上的羊毫,提腕沾墨,手臂懸在雪白的宣紙上半晌,卻遲遲無法落下一個字,反而讓筆尖飽滿的墨汁搖晃著滴在了白紙上,暈出一片濃黑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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