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如無數(shù)次在家中預(yù)演那般,掩面作悲痛之色。
驕陽似火,燒得膝下的地磚很燙、很燙。
可武玉倩不動分毫。
她的心中有國仇、家恨,錯過這一次當(dāng)面質(zhì)問長公主的機(jī)會,哥哥的死,還有誰會理會?
熱風(fēng)在耳邊呼嘯,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有人同情她,但還不夠多。
武玉倩掩面哭聲道:“全家上下,只我一人戴白,兄長的冤屈,也僅我一人知道!如今看到長公主拿著鳳賊勾結(jié)別國得來的銀錢,寶馬香車出行,我就明白,這世道真是可笑又可怕!”
終于,人群炸開了鍋。
百姓這才明白,原來行駛而來的豪華車輦正是當(dāng)朝長公主的座駕。
馬車旗幟上卻沒有刺字,是不敢嗎?是心虛嗎?
鳳賊的名號,在京中流傳也不是一天兩天,武玉倩耳邊的聲音更多、更吵了。
手掌之下,她滿意的勾起嘴角,冷不丁聽到一句還算清晰的勸告:
“那個姑娘,要不你還是……先避開再說?”
武玉倩一愣,露出一雙茫然的眼。
四匹高大戰(zhàn)馬背后,駕車的卻是個老翁。
見了她,不僅不避讓,反而神色如常的揮動馬鞭。
大有,直接從她身上碾過去的氣勢!
武玉倩頓時瞳孔緊縮——這這這,這與她預(yù)想的不太一樣?。?
不過兩句話功夫,馬車就駛?cè)氚倜拙嚯x,速度奇快,根本不可能一下剎停。
因為近了,她才發(fā)覺,這車廂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她跪在地上,如人仰視高山。
高山從她身上碾過,她還哪里有命活?
“你起來呀!還在看什么!真是蠢物一個!”
某個婦人的一聲高喝點(diǎn)醒了她。
武玉倩后悔了,慌張的看著街邊人。
她想跑,想逃離,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怎么也站不起來。
心頭的恐懼無限脹大,她不僅動不了,也發(fā)不出求救的聲音。
眼看,那馬車離道中間的人僅有數(shù)十米的距離,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要血濺當(dāng)場,餛飩鋪?zhàn)永镆淮蛑嗖驳膲褲h看不下去,快步上前,拉著武玉倩就往旁邊拖。
他卻沒有拖動,手里這小娘皮如同根樁子似的釘在地上。
見了他,宛如看見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指甲掐得他手臂出血。
既沒力氣走,也不愿放他走!
等他回過神來亦想逃離,同樣也已來不及!
街邊鋪?zhàn)颖娙似翚饽?,心中嘆惋,又是一出救人不成反害己身的戲碼,幾個婦人都不忍看了……
只聽得馬蹄聲中,傳來幾聲鞭子輕響,又是四匹戰(zhàn)馬長長嘶鳴——
武玉倩與那漢子耳邊都要聾了,命懸一線之時,眼前的大馬同時仰起前蹄,馬車生生停住,車廂卻因為慣性往側(cè)邊歪了歪。
一旁的漢子嚇得不輕,連滾帶爬是趁此趕緊機(jī)會跑走。
武玉倩則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張年輕的臉上,還帶著劫后余生的欣喜與難以置信。
這時,一道人影,自車廂內(nèi)飛下來。
揪住她下巴,啪啪就是兩巴掌!
她徹底懵了。
儀蘭將她往地上一推,眼神冷冷掃過周圍侍衛(wèi),恨聲道:“叫你們肅清兩側(cè),怎還有個晦氣玩意跑出來?沖撞了貴人,誰來抵命?!”
武玉倩瞪大了眼睛,咫尺之間才發(fā)現(xiàn),趕車的老伯,居然還是個跛的。
那老伯和藹道:“姑姑何須對他們動怒?這種情況,叫誰來趕車都是直接撞上去的。
雞犬牛羊,橫死路上,老朽都見得多了。
怪不著孩子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