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亮堂了些,照亮了蜷縮在大床一角的男人的輪廓。
秦月瑩翻起白眼。
“鳳關(guān)河,可真有你的——從白天睡到晚上,出去打了半年的仗你就要成殘疾人了是不是?一天天的就躺著,什么也不做,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停了俸,你的將軍府已經(jīng)在赤字了!”
坐吃山空,可真睡得著!
她看著她男人迷迷蒙蒙從被子里抬起頭來,眼尾還帶著些許可疑的紅。
秦月瑩當(dāng)著他的面兒又翻起白眼——這是睡了多久啊。
“我……本來就很窮,修這樓的時候花了太多錢,不剩什么了。我本來還想明年開了春投一千條錦鯉下去,既然沒錢,那就算了吧。”鳳關(guān)河裹著被子,聲若蚊吶。
秦月瑩面色稍緩,可她還是從他話里聽出一點點心虛的氣息。
此刻的秦月瑩還不知他是為何心虛,于是面色冰冷的接著訓(xùn)道:“我從前不知道,今日一看倒當(dāng)真是嚇一跳。怎么,皇上的軍隊要你自己掏錢貼裝備軍餉?又不是你的隊伍。你虎符一交他們就為別人效力去了,這事兒用得著你做?”
她可真氣個半死。外頭都傳聞她修公主府吃掉了夫家多少多少。
天地良心,鳳關(guān)河同她比起來根本就是窮光蛋一個了!
——他本來可以不那么窮,誰叫他偏偏愛做散財童子呢?
被點名的男人一縮脖子:“我不給他們發(fā)錢,他們怎么甘愿好好打仗?就是辛川帶兵那也是發(fā)錢的?!?
雖然發(fā)的沒他多。
秦月瑩自然知道這里面的道理,不過她仍是冷笑:“是啊,辛川給底下的兵卒子發(fā)錢,可他也吃空餉??!現(xiàn)在他把這么大一鼎黑鍋甩到你這死人身上,他屁股是干凈了,我們家里一個個都要餓死了!”
我們家里……
鳳關(guān)河垂下眸子,掩住其中的小小竊喜,故意岔開重點為自己辯解一句:“我要那么多錢做什么?從前我在府里,一個人,不過就是一日叁餐……”
喲呵,還會同她裝可憐了。
“那你說怎么辦,你拿個主意。”
“都聽瑩瑩的?!?
鳳關(guān)河很乖巧,乖巧中又透著一點點的心虛。
大內(nèi)行在這里,他可真是一丁點兒主見都不敢有。
于是秦月瑩正正神色。
“你府里養(yǎng)的那些退下來的殘障兵,你是不是該想個法子給他們找份差事?人家本來就有朝廷的補(bǔ)助了,你再招進(jìn)來,又不怎么讓干活,你到底想干嘛?你知不知道如今府里最大頭的支出就是這個?”
“都是一些無家可歸之人,我才招進(jìn)來,總歸那些人在一起有個落腳的地方……”鳳關(guān)河沉默一下,“其實是我如今名聲不好,他們想走了,是不是?”
秦月瑩也沉默一下,大概是想起他的身世。
但她還是說:
“不錯,有些人確實是那么想的,他們未必個個都記你的好。”
“嗯?!兵P關(guān)河應(yīng)了一下便翻身過去,顯然興致不高。
秦月瑩看著他高高的個頭裹著小小的被子,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刻的駙馬是很可憐的。
于是她坐到床沿上,輕輕拍拍他。
鳳關(guān)河不吱聲。
秦月瑩便俯身去脫鞋,想好好同他講一講。
彎腰下去的時候,她瞧見床底下不深的地方,掉著她的一條帕子。
皺巴巴揉成一團(tuán),也不知為何出現(xiàn)在那里。
她把帕子拎起來,展開,看清了糊在上面的東西。
甚至沾了她一手。
“鳳關(guān)河!”
她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