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得知齊然失憶,白晏也笑不出來了。
他是討厭齊然,也計劃了無數(shù)報復(fù)他的手段,但他不會借著自己有記憶,就去欺負一個失憶了、還半殘的人,設(shè)身處地的想,如果是他分到了太監(jiān)的角色,怕是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失憶更是想都不敢想。
大不了下次遇見,他不針對齊然了,等這個游戲結(jié)束,也永遠不提這個世界,這樣總行了吧。
至于彈幕詫異齊然居然如此可怕,心有余悸的討論“增加VR連接器后,王虞進入小世界,試圖接近齊然用愛感化她,結(jié)果沒想到,差點出了大事”、“要不是蘇念插科打諢,差點被處以扒皮之刑”,白晏是一點都不意外,齊然那廝,骨子里就又壞又毒。
白晏還有些擔心,生怕念念會同情齊然。
沒想到完全是多慮了,蘇念對待齊然的態(tài)度不僅沒有更好,反倒更差了。
白晏每天都會守著彈幕,當然了解了不少。
齊然說要剜眼睛時,齊然玩弄權(quán)勢、搞囚禁壓迫時,蘇念的回應(yīng)可從來不溫和。
什么“齊千歲脾氣這么壞,是不是需要發(fā)泄一下啊”
“別這么敏感啊,其實只要方法得當,太監(jiān)也可以快樂的”
“某些人自己做不了,就看不慣別人快樂,可真是小氣至極”
……
真的是哪里痛戳哪里,有時候氣得觀眾都想喊齊然處決了她。
然而奇怪的是,盡管齊然心眼比針孔都小,每次都報復(fù),但是始終沒有徹底弄死蘇念,不僅沒弄死,反倒還讓蘇念越過越好了。
一開始大家都猜是因為蘇念長公主的身份,是因為齊然需要一個理由穩(wěn)住天下悠悠之口,連白晏也這么想,直到發(fā)現(xiàn)秦橈和陳牧枕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
后來白晏才慢慢明白,若是蘇念不是隨意調(diào)侃,而是像王虞那樣同情齊然,對他們而言,才是好事。
明白這個道理那天,是在九洲城和談。
南北朝核心人物的第一次會面,也是這個世界開始后的第一次會面,主要是討論聯(lián)手對抗北蠻一族的事情。
好不容易重逢,他們每個人都興致勃勃,連秦橈都不動聲色換了新戰(zhàn)袍。
見面后白晏就發(fā)現(xiàn),失憶的齊然,比過去還討厭。
原因是,他見了蘇念,一時沒忍住,又違背了癡傻人設(shè)。
然后,就在雙方爭鋒相對之時,他被迫開始種蘿卜苗,內(nèi)侍在旁邊澆水。
結(jié)果齊然那廝突然看向他,一本正經(jīng)道:
“王爺可知,這農(nóng)作物,都是要澆糞水的?!?/p>
糞水!
居然這么欺負一個傻子!
有多生氣,簡直是言語無法表達。
好在后來蘇念找到了他。
她湊到他身邊,很好奇:“你在干什么?研究光合作用,還是吸收日月精華?”
白晏很郁悶,卻還是必須按照游戲設(shè)定講話:“我是一株蘿卜苗,正在發(fā)芽中?!?/p>
再沒有什么比在喜歡的人面前犯傻更尷尬的事情了,尤其是周遭圍了好多暗自看戲的人。
蠢死了。
然而蘇念就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笑起來:“蠢什么,是光合作用蠢,還是吸收日月精華蠢?”
白晏是領(lǐng)悟了一會兒才明白蘇念的意思,光合作用代表了生命科學,吸收日月精華代表了仙俠世界,不管是哪一種,在某種意義上,都是超出現(xiàn)在世界的存在。
雖然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就是癡傻,白晏還是釋然了。
對啊,這些古人既不懂光合作用,也未堪破漫漫仙途,他們眼中的癡傻之癥,就只是身體的殘缺,是歧視的根源,是偏見的開端,卻根本無法洞悉他內(nèi)在的靈魂。
該覺得丟臉的不是他,而是那些心有殘疾、被凡塵俗世遮掩的人。
也就是那一刻,白晏意識到,齊然一定會喜歡上蘇念的。
他們愛著的人,一直是最重視軀體,也最不重視軀體的人,她豁達又特別,不管是一世也好,許多世也好,甚至一場游戲也罷,她將齊然當做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
所謂的身體殘缺,她沒當回事,才會那么輕松的調(diào)侃。
如此這般,齊然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