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的田地大多是在村前的水田,頂多也是坡地,只有外遷來的沉家分到的地是山地,在山腰里頭,光是開墾就花了沉大半個(gè)月,現(xiàn)在種莊稼,澆水,除草,都是大工程。
午間升上來的日頭很烈,熱辣辣的,田地都被曬得滾燙,沉大扶著草帽,從山腳挑了一擔(dān)水,正在慢慢地澆水,突然心臟猛縮了一下,腦中仿佛有根弦斷掉了。
明明是在距村子好幾里地的山里,沉大卻似乎聽到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是沉二!
沉大不顧是不是錯(cuò)覺,一把丟下了農(nóng)具,瘋狂地往山下狂奔。
熟悉的山路卻將他絆了好幾跤,幾乎是連心跳都仿佛要跳出來了,難以言喻的驚慌涌上心頭。
——
春曉拎著籃子,里面是幾只窩窩頭,還有一竹筒的涼開水,一邊吃著桃酥,一邊走出門。
要是沉大知道她不吃午飯,只吃桃酥,一定會(huì)罰她!可惜她偷偷吃,沉大也看不著。
春曉美滋滋地鎖上門,叼著桃酥轉(zhuǎn)身過去,就看見隔壁的馮嬸抱著嚎啕大哭的小孫子沖過來。
馮嬸風(fēng)一樣擦過春曉,只留一句充滿恐懼的:“快跑啊!”
春曉的眼睛瞪大了。
她看到不遠(yuǎn)處的村口,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黑黝黝的洞門,不知鏈接到哪里,此刻涌出了一群漆黑猙獰的怪物,渾身覆蓋著一層帶著黏液一樣硬殼,有的像是房子一樣高大,有的卻如成年人差不多大,有的像是巨大站立起來的眼鏡蛇,滿口鋒利的獠牙……
春曉還在愣神,就聽到它們發(fā)出的嘶吼,整片土地都似乎隨著那咆哮震動(dòng),像是攝入人靈魂深處的恐怖的怒吼,春曉嘴里的桃酥一下子掉了,嘴巴顫抖地,轉(zhuǎn)頭就跑。
這一刻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是任務(wù)者,完全被本能的恐懼籠罩,面對猙獰丑惡的巨獸,拔腿狂奔。
春曉不知道自己選了什么方向,但抬頭一看,這是去自家田地方向的山路,咬了咬牙,便硬是轉(zhuǎn)了頭,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整片視線被模糊,春曉不小心被腳下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在地上。
狠狠地抹去眼淚,春曉發(fā)現(xiàn)地上竟然是一截殘肢,還有一地鮮血。
這是村長家附近,村民比較多,春曉看到好幾頭怪物在房子里肆虐,那些熟悉的村民嚎哭著奔逃。
春曉看到那只像是巨型眼鏡蛇一樣的怪物嘶吼著伸出了長長的蛇信子,接著迅雷不及掩耳地咬住了正在逃跑的一個(gè)男人,一口咬斷了男人的腰腹,男人慘叫著看到自己的腸子淌了出來,可惜他沒慘叫多久,又被一口咬下了頭顱,接著是另一頭惡獸撕下了他的大腿……
春曉幾欲作嘔,這個(gè)男人她認(rèn)識(shí),隔壁馮嬸的小孫子叫他七叔。
春曉渾身發(fā)軟,幾乎站不起來,她努力撐著身子,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這個(gè)世界一直被沉大捧著嬌養(yǎng)的姑娘,哪里有什么逆境生存能力,春曉嗚咽著卻爬不動(dòng),狠狠將嘴巴咬破了才站起來。
站起來,還沒走幾步,就看到朱珠珠被他娘拉著跑,身后是一個(gè)被房子那么大巨獸緩緩?fù)滔碌哪腥耍熘橹樗坪跻部吹搅舜簳?,驚惶的眼睛一瞬間瞪大。
“小二子!你身后??!”
春曉也感受到了粗重冰涼的鼻息,自身后傳來。
她僵硬著轉(zhuǎn)過頭,瞳孔驟然縮小,不可抑制地發(fā)出了尖叫……
朱珠珠被她母親捂住眼睛,迅速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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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大跌跌撞撞從山上狂奔下來時(shí),村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那些猙獰的怪物,詭異的寂靜中,傳出凄凄哀哀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