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一身盛裝,自然不能就這樣逛菜市場,春岙倒是不講究,直接將她的金絲銀繡的外披扯了下來,翻了個面,又給她裹上了。
金鳳飛天的貴披翻了個面,是一層毛茸茸的狐貍毛,春曉被裹得像個毛團(tuán)子,非常嫌棄自己這個造型。
雖說當(dāng)了十來年貴人,但顯然春曉并沒有完全融入那個角色,跟著春岙屁股后面鉆進(jìn)菜市場,剛開始還能嫌?xùn)|嫌西,嫌臭捂鼻子,沒過多久就完全沉浸在買菜的快樂當(dāng)中了,揣著手伸脖子四處張望。
“阿岙,我要吃魚!”
春曉蹲在地上,盯著魚販子木盆里頭靈活擺尾的鯉魚,一個個個大肥美,鮮活極了。
地上并不干凈,春曉看的得手癢,就從地上撿起一個小棍子,去戳魚。
春岙剛買好青菜,低頭就看到一個傻子被鯉魚咬著手指不放,是他家的傻子。
“天吶天吶,大膽丑魚,竟然以下犯上!”她拼命甩著手,痛得飆出眼淚,“謝春岙,快護(hù)駕!”
春曉嗷嗷叫著表演,甩也甩不脫嘬著她手上的鯉魚,抬頭一看,謝春岙正提著一捆青菜,低頭看她,白面具上看不到他的神情。
春曉愣了愣,“它咬我!”
他默了默,蹲下身,黑色的衣角垂到地面,白皙的手掌隨意撿起魚販身邊一把菜刀,一手鉗住魚身,手起刀落。
胖鯉魚魚頭落地,菜刀砍到地面咯吱一聲,春岙淡定地?fù)炱痿~頭,遞給她,沉聲:“咬回來?!?
春曉噎了噎,“其實我嚇唬你的,它剛剛咬的是棍子,并沒有咬到我的手。”她將食指遞給他看。
他捏了捏她的指尖,然后垂眸,隨手用刀將魚頭剁碎了,輕聲:“老板,這條魚我要了。”
魚販子瞪著眼睛看稀碎的魚頭,完全想不到街頭巷尾流傳的冷淡的夭山先生,身為讀書人竟然能干出這么兇殘的事,連忙用草繩將魚穿好了,“這條魚便送給先生了,我家那小子腦子笨又頑劣,平時有勞先生費心了?!?
春岙毫不客氣就接下了魚,起身將春曉拉起來,將無頭魚給她拎著,離開繼續(xù)去買雞蛋。
春曉路上小聲嘀咕:“人家只是和你客氣客氣,你怎么能真的不給錢?”
春岙頓了頓,清清冷冷的嗓音帶著理所當(dāng)然的疑惑,“有便宜,為何不占?”
春曉:“……”也有道理。
春岙一身黑色儒袍,身姿鶴立,看起來高不可攀,如清凈仙人般站在污糟的菜市場,嫻熟地將雞蛋談到了叁文錢七個,然后從袖中掏出一個裝雞蛋的小網(wǎng)兜,將雞蛋裝進(jìn)去,將春曉手里的魚接過來,讓她將雞蛋抱好。
回去的路上,這位讀書人依舊清清涼涼,卻小聲叮囑身旁的姑娘,“你不要當(dāng)太后將腦子當(dāng)壞掉了,日子都不會過了?!?
春曉抱著雞蛋,點頭如搗蒜,“阿岙您太會過日子了?!?
春岙回到家,將面具摘了下來,洗了手,開始洗菜備菜。
春曉被他安排去削土豆。
春曉不肯削土豆,她就是再活一百年也不會愛上做家務(wù)下廚房,她坐在廚房里春岙給她搬來的小板凳上,揣著手手,“我不要削土豆,我要坐著等吃飯?!?
春岙手中菜刀叨叨叨將蘿卜切得又薄又漂亮,聞言回過頭,美得攝魂奪魄的面龐映著廚房窗戶透過的雪光,眼底的光輕輕泄出,“你不削土豆,也可以洗青菜,剝蒜,切黃瓜和茄子,或是給我燒火,能做的事有很多。”
春曉紋絲不動,兩手縮在襖子里取暖,看著春岙因為洗菜凍得指尖微紅,覺得美人就是美人,凍得通紅也好看,歪了歪嘴,“哀家貴為一國之母,大權(quán)在握,豈是給你打下手的燒火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