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白色寢衣的女子披著朱紅的披風(fēng),抱著龐大的夜浮燈緩緩行在御花園,最后像是走到了一條死路的盡頭,她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較高的花坡,她已經(jīng)走出很遠了,看不到巍峨的建筑群,目之所及只有沉默的花木。
她將夜浮燈撐起,擦亮火石點燃了底座的小燭,一點火光像是一粒星子在黑暗中迸射。
司庭這陣子懶得理會那群同僚的暗害,他今日被遺落在宮內(nèi),過了出宮的時間,身為外男他若是被侍衛(wèi)隊發(fā)現(xiàn),就是死路一條。
他隨意坐在一處偏僻的花木下,慢慢在心里做著算術(shù),等待天亮,忽然聽到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一點火星的亮光,令他頓生警惕,而在他偷偷從花疏間窺去,卻又瞬間失言了。
萬物凋零的寒冬,他在落魄處看到了神明,她凝視著夜浮燈,那濯濯的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落在她的紅衣上,神明眼中碎光粼粼。
那一刻她遙遠得仿佛站在了,他人生的另一端。
司庭怔怔地看著她,像是被揭開了井蓋的青蛙,貪婪又膽怯地窺伺不屬于自己風(fēng)物。
他想,自己糟糕得一塌糊涂,詩書禮儀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她已為人婦??伤从幸豢掏V惯^為她心動。
謝春曉,謝春曉……
草木被踩折的細蹴聲驚動了她,春曉手中的夜浮燈在她脫手時便悠然上升,只留下一截細線在她手中越來越短,她偏過了頭看去。
青衫單薄的俊雅青年,像是披著一身星光,隔著一面清淤的灌木,寥寥地高立,青絲披垂被夜風(fēng)卷起,眸中像是有一面落了月的湖,輕柔又堅定地掀起了漣漪。
他在安靜地看著她,不知想些什么,看著看著,一滴眼淚忽然從他眼角滑落。
春曉猛地捏緊了手中只剩一個線頭的夜浮燈,那上升的力道一直牽引著她,她微微瞇起眸子,專注地看著他,忽然道:“司庭?!?
男人沒有說話,他安靜地像一個認(rèn)命的囚徒。
春曉又笑,直接道:“凈蓮,你喜歡我。”
男人站在原地,半晌,點了點頭。
春曉松了手,那短短的線頭被夜浮燈掙脫,澄明的夜浮燈猛地躍上高空,它的速度不快,悠然又堅定,不可阻擋地越上越高,在宮外萬家燈火中,這只皇城內(nèi)獨一的夜浮燈像是一只不合群的歸天的鶴……
春曉放下手,目光溫柔,像是帶著蠱惑:“凈蓮,我喜愛你的誠實。你總是正直又誠實,讓我一眼可以看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站在高坡上,在夜浮燈的微光下,在頭頂天穹萬點星子的見證下,朝他伸出手:“司凈蓮,牽住我的手。一會兒侍衛(wèi)隊就要來抓人了,我們……“
“私奔吧?!?
司庭捏了捏拳頭,他知道她不過是個開玩笑,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沒想到這個羞怯的男人,會突然變得這么大膽。
司庭彎了彎唇,像只在屠刀下主動送上脖頸的純良羔羊,他輕聲:“在下今年二十有叁,大梁朝男子平均會活到五十七歲。在下還有還有叁十二年,可以盡數(shù)送予娘娘,任您如何玩耍。在下認(rèn)了。”
……
宮闈深深,那一點夜浮燈如此顯眼,許多人都看到了它。
包括那個立于御書房窗前的男人,上元佳節(jié)他沒有赴宴,而是站在窗邊,看了一夜夜色,直到那盞夜浮燈被侍衛(wèi)隊射落,損毀。
(其實司庭和春曉挺相配的,他們都是各自眼中的風(fēng)景)
(可是春曉會親手毀了這個正直又坦誠的男人)
(ps整理時間線的姐妹也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