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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拿捏得剛好,春曉從梅園出來時,剛巧碰上那位朝中新貴,如今深得陛下賞識的豐將軍。
春曉不愛打扮,隨性出來賞梅也只是著了保暖的袍子,只是她肌膚嬌嫩穿不得棉麻衣服,服飾都是綾羅綢緞,隨意的著裝也艷貴極了。
出梅園走在院墻下,春曉的發(fā)髻不甚被墻上一枝伸出的花枝勾住,青絲糾纏,動輒刺痛。
池月連忙替她解開,可惜解了半天卻只是纏得更緊。
春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見敵人的姿態(tài)一點也不威嚴(yán)囂張,無奈地看向那佩劍的男人,掃過他身后引路的太監(jiān),出聲道:“這位小將軍,不知可否借用一下你的佩劍?”
小將軍?那男人愣了愣,然后呆呆地將自己腰間的劍解下來送到那侍女手里。
春曉瞇眸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雖同是將門人,但謝家人身材高大,面容精致俊逸,而這豐大公子卻與謝家人風(fēng)格截然不同,虎背熊腰,濃眉深眼窩,膚色微黑,英俊挺拔,要粗獷一些。
倒是有些像記憶里某個男人,春曉回憶了一下,記不清哪個世界了,似乎也是個武夫,還是攝政王來著?
此時池月已經(jīng)拔劍將纏住的那縷發(fā)絲割斷了,合劍后,交還給他。
春曉掃了一眼那把劍,并不精美的劍鞘,簡樸厚重,劍柄可能是常年摩挲表面光滑,纏著一圈紅線,此刻被那男人低頭認(rèn)真地綁回腰間。
春曉突然開口:“多謝這位將軍,不知將軍名諱?”
那男人愣了愣,神色堅毅,抿著嘴,膚色微微泛紅,看了一眼她,悶聲不吭。
倒是他身后的太監(jiān)代為作答,“這是豐家少將軍,豐靖川大人。”
春曉哦了一聲,撫了撫發(fā)髻,她嫌重不愛戴一堆珠釵,偏愛素凈地插幾根簪子挽住頭發(fā),心疼了一下被割斷的頭發(fā),她瞇了瞇眼,道:“安靜的靜?”
“立青靖?!辈豢月暤哪腥?,忽然吐出叁個字。
嗓音微微發(fā)沉,又低又重,聽起來就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無趣人。
春曉撫了撫掌,裝作天真地笑了笑:“本宮倒覺得,靜川更好聽一些。不過,立青靖,倒是更適合閣下?!?
言下之意就是豐靖川配不上更好聽的名字。
可惜也不知道這男人有沒有聽懂她的暗諷,他依舊站得筆直,目光毅然。
一陣風(fēng)過,帶起墻頭雪花簌簌飛落,梅花片片落了一些,落在墻外人的頭頂,像是下了薄薄的花雨。
豐靖川微微抬眸,便像是被對面女子嬌美得如同雪上花的面容刺了一下,渾身肌肉繃緊,顯得面色更冷毅了,甚至不自禁帶有幾分攻擊性。
春曉以為這是被自己刺激到了,便又扯了扯唇,譏諷道:“聽聞豐將軍曾在我二叔叔手下任職?后又在我小叔叔手下?lián)胃睂??我的兩位叔叔都是京都頂頂?shù)膬豪?,出眾拔群,尋常男兒難以望項背??刹皇鞘裁窗⒇埌⒐范寄芴娲昧说摹!?
面前沉默的男人頓了頓,忽然抬了一下眸,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的話音,臉色僵硬了一下。
春曉輕嗤了一聲,轉(zhuǎn)身施施然帶著一群宮人走了。
皇貴妃的身影消失后,那面白無須的大太監(jiān)扶了扶額,擦了汗,嘆道:“這位娘娘性情霸道,仗著謝家兩位主人撐腰,跋扈囂張目中無人。還請豐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過了半晌,他才聽到那高他一大截的,像小山一樣的男人悶悶應(yīng)了一聲。
太監(jiān)低下頭,松了口氣。
男人抬步欲走,又是一陣風(fēng)過,梅香暗暗,一縷輕柔的風(fēng)帶著什么飄落而下。
豐靖川下意識伸手去捉,是一縷被割斷的青絲,躺落到他粗糙的掌心。
他下意識回眸看了一眼低頭走路的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