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蛇重重撞向了無形的壁壘,渾身堅硬的鱗片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挲聲,寸寸碎裂,接觸的皮膚浮現(xiàn)切割一般密密麻麻的傷痕。
九頭蛇原本鎖定在人群中的視線,猛地齊齊定在了單照身上,九顆頭的喉中嗡嗡發(fā)聲,仿佛成千上萬的蜂群在空中嗡鳴。
單照的雙眸溢出半滴血淚,垂在眼下,額心白瞳回望那巨蛇。他立于原地,卻仿佛一株在悄然破開塵泥,舒展,剝散,綻放,搖曳的虛空之蓮。
巨蛇忽然垂頭,九顆頭隔著稠密的壁壘,輪流歪著盯著他。
“天演族,這世上竟還有血統(tǒng)如此純正的天演族。”
他的聲音巨響無比,粗啞渾然,回響在石壁之間,炸裂在耳膜外。
九頭蛇的蛇吻張開,發(fā)出帶著嘲意的質(zhì)問:“既然你是天演族,就該看出這群人的宿命與歸途,你在干涉些什么?”
他那雙別扭怪異的羽翼在拍打著掉落的石塊,道:“我的這些子民,這些南國的皇親們,曾經(jīng)也算是有一絲天演族的血脈,他們耗盡血脈之力,為我窺算出這一線破天之機。這些沒有未來的人,做了本尊晉升的餌食,也不算白費?!?
春曉輕輕捏緊手中劍柄,微不可察瞥向單照。
她知道單照的身世,將他撿回來后,為了保住他的命,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與生俱來的天眼封住。卻不知他何時,自己解除了封印,他是為了什么?
師尊知道單照是天演族人。峰中一些弟子也知道,這位師兄能掐會算,出去打工都是擺個攤子,就能混到許多靈石,羨煞旁人。
他們還知道,單照師兄,曾經(jīng)給霧峰算過一卦,是大吉。
他算完十分高興,說霧峰日后人丁興旺,千年萬年后,長存不朽。還說,師門上下,大家個個都能脫離如今困苦的藩籬,順利得道飛升,于上界再聚。
未來美好得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但因為是單照師兄說的,所以大家都是相信的。
春曉也沒有懷疑單照的本事,霧峰這些人的存在,本就脫離了原著的劇情,她也不知道未來這群人會走向什么樣的結(jié)局。
“沒有未來之人,是什么意思?”
金宵第一個出聲問道。
單照背對眾人,撐著結(jié)界,不發(fā)一言,墨黑的長發(fā),自發(fā)尾渡上了一層銀白,如一只無形的橡皮擦,在一點點擦掉他與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
九頭蛇閑閑盯著金宵,十八只蛇瞳滿是貪婪,口水滴落在地面,融出坑坑洼洼的孔洞。
“古早的老不死們,都窺見過世界的真相。在靈氣誕生之前,在平穩(wěn)無趣的世界發(fā)生激蕩的那一刻,據(jù)說那是凡間本該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獻祭了他的一切,所以天道蘇醒了,而后整個世界,這世上的萬物都有了注定的結(jié)局?!?
“有了靈氣,有了魔氣,有了妖孽,有了正道修士。世界迎來瑰麗燦爛的大繁榮,一切仿佛都在走向未知?!?
“后來,天演一族承蒙天道青睞,誕生了能窺見一切的天眼。他們在利用天眼的過程中,無意窺破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九頭蛇的九顆蛇頭扭動,挨個看著這些脆弱人族,“我們都是被困在籠中的鳥雀,我們都有自己的命運。不論是強大或是弱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還是淤泥中的一條蟲子,我們無法抗拒地被推動著,在這個世界的鬧劇中,走向一個結(jié)局?!?
“那是在千萬年前,那是一個瘋狂絕望的人間帝王,與天道的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