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的右手被腐蝕干凈,她用左手摸了摸月嵐之濕漉漉的臉頰,他的小臉蒼白而冰涼,凄惶地看著她,絕望無助地掉眼淚,像只被雨水打濕的可憐小貓貓,“怎么辦,春曉,怎么辦,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
小黑狗不知何時也狗刨了過來,濕潤的狗狗眼看著她,浸透的皮毛輕輕蹭著她垂落在水中的衣角,輕輕呼喚著她。
“你睜開眼睛,告訴我要怎么做,你說話,春曉你說話?!?
小皇帝的眼淚比下雨還要兇,眼眶和鼻尖哭得通紅,嘴唇都顫抖了,“春曉,春曉!”
春曉狠狠地瞪了一眼重新聚成團的金色流體,咬了咬腮肉,積蓄了點力氣:“小事,死不了?!?
她看向月嵐之好端端的手,感情這金光還是差別對待?。?
春曉氣精神了,罵道:“月嵐之,給我打它!往死里打!”
她光禿禿的胳膊將小黑狗劃到一邊:“今天誰也不許攔!”
月嵐之雙眼通紅。小皇帝將鼻涕泡都哭出來了,見春曉沒事,連忙劃拉著,一把拽過一旁繞著他流淌的金色,在空中甩出一條摔來摔去,又將它揉成一撮一撮,摔在水里,要不是水中不方便,就要踩兩腳了!
金色流體被揍得四散飄零,可憐兮兮地在水面飄蕩,又小心翼翼地朝月嵐之靠近凝聚。
月嵐之抱住春曉,往岸邊游,“我去傳太醫(yī)?!?
他抱著春曉輕飄飄的靈體,飛快地往外跑,跑出了御書房,拼命向太醫(yī)監(jiān)跑。
春曉在這一路,已經(jīng)凝聚靈力,將身體修復(fù)好了,只是靈力用了大半,修為跳崖式下跌。
她在心內(nèi)暗驚,自己幾乎是碰到那個東西的一瞬間就在掙脫,竟然仍受到了這么大的損傷?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太醫(yī)治不了我?!?
春曉從月嵐之的懷里飄了出來,恢復(fù)到了平時的形象,被腐蝕掉的部分也長了出來。
月嵐之高高仰著頭,滿臉通紅,不安極了:“那要怎么辦?”
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轉(zhuǎn)動著腦筋:“我,我去給你供奉!你需要什么?”
“我讓人去抓童男童女,讓人去取鹿血,讓人去布置天壇……”他跟在老皇帝身邊,也不是一點沒學到的,他仰著脖子:“你先取用我的精血吧!”
春曉俯身下來,按了按小皇帝的腦袋,柔聲道:“我是真的沒事。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
春曉點點頭。
四周有宮人遠遠地圍著,他們不知道陛下突然痛哭狂奔是為何,只能謹慎地守在遠處。
她牽起月嵐之的手,往寢殿去,“或許會睡得久一些。我沒想到那東西這么厲害?!?
月嵐之死死咬著唇,垂在袖中的手緊緊捏成拳:“我不該帶你去那里的?!?
他說:“我應(yīng)該照顧好你的。你才叁歲,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他的自責快要把自己淹沒了,眼睫濕漉漉的,緊緊握著春曉微涼的手,他仰起臉,滿頭黑發(fā)濕漉漉地披著,明黃色的小龍袍滴著水,精致的面龐上一雙眼眸如墜星的湖。
他一直在看她。
春曉沒有說話。
小黑狗默默跟在他們身后,喪喪地拖著尾巴。
回到了寢殿,春曉掀開了供桌,看向那個灰色白面目模糊的小神像,“我要睡一段時間?!?
“可能一個月,可能一年,也可能更久一些?!?
“春曉?!痹聧怪o緊握著她的手。
“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對不對?”月嵐之的臉色依舊慘白,襯得那眉眼越發(fā)黑,如茫茫白雪中碾碎的草灰,脆弱單薄。
“當然。我只是要睡一會,會醒過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