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6年的生日宴,依舊是熟悉的敷衍了事。
一桌子菜,沒一樣是她愛吃的,勉強嘗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李慧笑的虛情假意,“怎么,菜不合口味?”
“還行?!?
周青瑤懶得說客套話,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小姑娘了。
她平靜的喝了口水,“可能太久沒吃辣,有些不習慣。”
李慧陰陽怪氣的細哼,“你是在國外吃慣了洋餐,看不上我們這小地方的東西了?!?
“吧嗒”。
沉默寡言的周爸輕摔筷子,早就對她的行事作風頗有微詞,“瑤瑤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我說什么了?”
女人被兇的來氣,橫眉豎眼的瞪他,“女兒回來,你有人撐腰了是吧,平時怎么不見你大小聲?”
自打開了小食店,周爸的身體每況愈下,稍微干點累活便腰酸背疼,幾乎是李慧一人扛起家里大小事。
這年頭,誰為家做貢獻多,誰就是大爺。
周爸被她叁言兩語激到,捂著胸口大聲喘息,一旁的少年看不過眼,起身攙扶周爸坐下,神色厭惡的沖李慧大吼。
“媽,你到底有完沒完了?”
他心里憋著一團火,“一家人難得聚一起,安生吃個飯不行嗎?”
“一家人?”
李慧冷哼了聲,“你倒是把人家當親姐姐對待,可別人在外吃香喝辣,買的車都是大幾十萬的好車,也沒見給你這個弟弟一點好處,她...”
周青羨破口大喊,“你夠了!”
屋內(nèi)的氣氛劍拔弩張,就連氣流間都彌散著囂張的火藥味。
淡然看戲的周青瑤緩緩起身。
正如多年前一樣,她永遠都是個觀戰(zhàn)的局外人。
“謝謝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青羨跟著起身,面露不舍,“姐...”
她回頭沖少年溫婉的笑,“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任何時候都作數(shù),你安心讀書,聽見沒?”
他垂眼點頭,“恩?!?
而后,她銳利的目光緩緩挪到五官扭曲的李女人臉上,“阿姨,我想你可能搞錯了,樓下那輛保時捷是我朋友的車,我自己的車在濱海,100多萬,不僅如此,國內(nèi)國外我都有房產(chǎn),價值不菲。”
“我大學讀的國際金融,第一桶金大二就賺到了,現(xiàn)在作為一名自由投資者,年紀輕輕已經(jīng)實現(xiàn)財務自由。”
“告訴你這些沒別的意思,看你挺愛酸的,給你補點料?!?
“——你!”女人臉頰漲紅,被懟的一噎。
她淡然的收回視線,擰著小包走到門前,倏地想起什么,停步回頭。
“爸,張爺爺家搬去哪里?我想看看他老人家。”
周爸臉色瞬變,陷進無盡的沉默里,良久才低低出聲。
“你張爺爺他...”
周青瑤愣了下,“怎么了?”
“兩年前,心臟病突發(fā)去世了。”
“?。?!”
她面色僵白,好半會才找回自己跑偏的聲音。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周爸沉聲解釋,“你在國外讀書,我想著回來一趟怪麻煩的,就沒跟你說這事。”
她呆滯的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老人慈愛的笑臉。
他平時是個很嚴厲的老干部,可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半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明里暗里給她塞錢塞吃的,生怕她在家吃不飽。
可這么疼愛她的老人,她竟連送他最后一程都沒辦不到。
周青瑤垂眸,眼眶濕潤。
她還真是個寡情的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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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瑤提了大堆禮品去拜訪老人的兒子,她的高中教導主任。
張主任早年跟老婆離婚,現(xiàn)在獨身一人住。
幾年時間,他面容憔悴不少,許是老人的突然離世對他打擊頗大,眉宇間滿是憂傷。
他給周青瑤遞了杯熱茶,見她現(xiàn)在容光煥發(fā),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優(yōu)雅自信,同當初那個瘦小纖弱的小姑娘截然相反,宛如脫胎換骨。
他欣慰的笑言:“我老早就看出來了,你這孩子有本事,能逃離這小破地方,去外頭過上好日子。”
周青瑤抿嘴輕笑,兩手握著茶杯,低聲道:“您過獎了?!?
男人靜靜的看了她半響,幾年不見,她的確成熟穩(wěn)重不少,可笑里蓋不住的落寞,出賣了那顆灰暗陰郁的心。
他忽然想起當年那頓其樂融融的年夜飯,親眼見過程逍是如何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剝了一碗蝦,自己沒嘗一口,全給她吃了。
就連吃魚也是,必須把刺挑干凈才送到她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