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這貓便留在臥房。
姜晏很是上心,隔半個時辰就要看一看貓的情況。她用濕帕子給貓擦毛,拿筷子蘸了肉糜喂,嘴里喵喵喵喵地叫,仿佛這么做,能讓貓聽懂似的。
阿蘅勸了好幾次,才把人勸上床睡覺。
夜里貓兒踢蹬,嗚嗚咽咽地哭,姜晏便又驚醒,赤足跑到外間照看。阿蘅心疼且無奈:“娘子,有我呢,你安心睡呀?!?
姜晏不肯睡。
她坐在貓兒面前,胳膊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長長的青絲垂落腰間,像最好的綢緞。
“我瞧著它,便覺得難過?!?
姜晏低聲說,“它的前主人,要么狠心,要么沒有心?!?
阿蘅嘆氣,披著衣裳去外面叫人,要廚房燉梨汁。轉(zhuǎn)而瞧見門外抱劍守衛(wèi)的朱鷺,好心道:“夜里無事,你也歇著罷?!?
朱鷺婉拒。
身為暗衛(wèi),她每日休息兩個時辰就足夠。
阿蘅勸不動,便陪著朱鷺站了一會兒,等梨汁送來。屋子里偶爾傳出少女逗弄貓兒的聲音,柔軟且笨拙。
“娘子以前養(yǎng)過一只小狗,叫做團(tuán)團(tuán)。”
阿蘅小聲解釋,“那是前夫人從長安捎給她的,她特別喜歡,走哪里都要抱著。后來……后來團(tuán)團(tuán)不小心咬傷了現(xiàn)在這位侯夫人,所以被打死埋了?!?
小狗死后,姜晏再未養(yǎng)過任何寵物。
和侯夫人的關(guān)系,也一度變得極差。不請安,不問候,甚至不愿見面。
“你也看見后院鎖了個人?!卑⑥磕缶o衣襟,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娘子近來性子是有些變化,但她的心腸依舊很軟。那個乞丐,定是做了特別嚴(yán)重的錯事,才會遭到如此對待。不說別的,就為這么只養(yǎng)不好的貓,覺也不好好睡……”
阿蘅低頭,自言自語,“娘子讓人心疼?!?
朱鷺不發(fā)一言。
她是燕平王的暗衛(wèi),論理不應(yīng)關(guān)注侯府私事。姜晏如何,心腸惡毒或善良,只要不影響殿下,都是沒關(guān)系的。
而她的任務(wù),是照看姜晏,有需要的時候帶姜晏出府。殿下身體有疾,發(fā)作時可以憑交合之歡緩解疼痛。正常的高門貴女不會愿意這般獻(xiàn)身,姜晏情況特殊,性子也怪,正好與殿下做對露水鴛鴦。
鴛鴦本無情意。
交合各取所需。
***
姜晏給花貍?cè)×嗣?,喚作球球?
也不知道這取名思路怎么來的。
總之,姜晏得了球球,每日就在家照顧。沉家的帖子遞進(jìn)侯府,她看都不看;沉知嬰親自上門,她也不肯相見。
沒幾日,仙氣飄飄的沉家貴女,身形都瘦了一圈。
季桓政務(wù)纏身,好不容易抽空登門,想和姜晏說些親密話,做些親密事,然而進(jìn)了西院便被姜晏塞了一根藥杵。
“球球胃口不好,將雞肉細(xì)細(xì)搗碎了,它能多吃幾口?!?
姜晏如此說道。
可憐季郎君為了見姜五娘,打扮得格外清雅風(fēng)流,衣冠華美不提,腰間配飾都是仔細(xì)挑選過的。這般精心準(zhǔn)備,卻只能坐在庭院臺階上,抱著搗藥罐使勁懟雞肉。
姜晏則是去了后院。
鎖在狗窩的小乞丐半死不活的,看見她,眼睛卻起了亮光。
自從那次姜晏扔了肉骨頭,隔叁差五便會過來,拿燉好的肉誘惑阿蟬。
給他聞味兒,勾著他吃,然后再丟掉。
阿蟬沒被嚴(yán)刑拷打毀掉心氣,卻被口腹之欲折磨得要瘋。
所以這次,姜晏估摸著時機(jī)差不多了,像往常一樣捏著骨頭勾引阿蟬時,沒有及時丟棄它。掙扎的阿蟬,自然也沒想到這次能吃,自暴自棄張嘴,不料嘗到了味道香濃的肉。
意志的崩毀,往往只需要一個契機(jī)。
姜晏舉著骨頭,笑盈盈地看著阿蟬抻著脖子瘋狂撕咬。
他吃得真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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